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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发)战争下的我们,第1小节

小说: 2025-12-20 12:12 5hhhhh 5920 ℃

***本文为新人作者代发,并非本人作品。包含非百合元素,请您酌情观看***

Hier ist ein kleines Dorf am Grenzrand,

Hier sprechen Deutsche Französisch wierand,

Hier ist das Bier, das sich so gut schmeckt,

Hier sind die Schinken, die so saftig fleckt~

(这里是边界的小村庄,

这里的德国人说法语,

这里的啤酒呀沁人心,

这里的火腿呀连着筋~)

这是德法国境线上的一座和平的小村庄里流传的歌谣。

近百年来,这块被青草,丘陵,牧场包围着的小村庄依靠着畜牧与啤酒为她的子民们换来香喷喷的黑面包,水灵灵的芜菁甘蓝以及用来打造生产工具的生铁和煤炭。

村庄里没有新鲜事,无非是谁家的猫咬死了谁家的鸡,谁家的马踢破了谁家的篱。近百年来都是如此,生活无趣且轻松。

“罗迪,你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快回来吃饭!”

罗迪慕斯是镇里为数不多几个能在县里上中学的男孩,凭借先天的优势,他在全校法语成绩里都名列前茅。

“你毕业后,可以去当一名和我一样的法语教师!”

这是他的法语教师对他发自内心的褒奖。

罗迪慕斯的家人,也同样希望他能在城里出人头地,这个世界已经为他准备了好了人生的道路,但唯独少年自己却不愿意。

“爸爸,妈妈,哥哥……我,以后不想去当法语教师……”

“别傻了罗迪慕斯,那可是城里的职业!”

罗迪慕斯的兄长菲利克斯对他的请求给予了严厉的驳斥。

“我就想在家里带着,放牛,挤奶,做火腿跟奶酪……日子不照样过嘛?”

罗迪慕斯舀了一勺浓浓的奶油炖菜,只有每个月他回家时,里面的奶油、火腿肉和香肠碎才会比芜菁更加浓厚。

他是一家人的心肝,也是费舍尔家族出人头地的希望,可他偏偏是一个恋家的人,一个充满了乡愁的文学生。

“不行,你不能就在这里烂掉!罗迪,城市是个好地方,你在那里可以有更多的机会,认识更多的人,甚至遇到你的挚爱!”

“我还是别想那么远的事情了……”

罗迪慕斯选择了缄口不语,继续吃他的那一碗奶油炖菜。

到了夜晚,罗迪慕斯回到了小而温馨的,阔别许久的卧室里。他儿时削的简陋木玩偶还在自制的床头柜上老实地伫立着。铁皮封成的小壁炉全家只有客厅里才有另一个。

酣睡在毛毯里,罗迪慕斯的青春时光一天接着一天过去。他依旧每个月末回到家乡,每次都有香喷喷的奶油炖菜等待着他。

…………

“……再看服务用语体系,"Que puis-je vous servir?"作为标准开场,相较于"Que désirez-vous?",前者更强调服务主动性。而回应时,"Je prendrai."则……”

没有人会在学自己的母语课上不打瞌睡,作为天生和故乡的人一样同时掌握德语与法语的人,即使他在法语课上怎么打小盹,作为老师的头号得意门生,他都能被得到宽恕。

“观察"mittamus legatos ut pacem petant"(我们派遣使者以求和平),主句"mittamus"的虚拟式表达主观意愿,而目的从句中的"petant"同样采用虚拟式,这种语法呼应绝非偶然,而是拉丁语严谨逻辑的体现……罗迪慕斯,请你起来复述一下我刚才讲的内容!”

然而在拉丁文课上,罗迪慕斯想要再故技重施就很困难了。

“呃……我……”

看着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目光,罗迪慕斯并未感到一丝丝的羞耻——那些家伙和他一样对拉丁文一窍不通,自己只是运气好罢了。

“对不起,先生……”

最终,他被喜提了半天的罚站。

…………

如果一个人真的愿意在罚站中度过一个上午,那么他不是傻就是太过于循规蹈矩。

对罗迪慕斯来说,这场半天的罚站,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场大冒险!

他决定去学校的仓库里寻宝,有一次,他就在那里找到了一只偷吃面粉的谷螟‌,被他养在了瓶子里。

“Es braust ein Ruf wie Donnerhall,

Wie Schwertgeklirr und Wogenprall,

Zum Rhein, zum Rhein, zum deutschen Rhein,

Wer will des Stromes Hüter sein?

(呼号如雷鸣般响起,

如剑击声和浪涛声,

向莱茵,向莱茵,向德国的莱茵,

谁愿意做这河流的守护者?)”

嘴里哼唱着人人都会的民谣《守望莱茵》,罗迪慕斯像一位王者降临于自己领地那般来到了上着大枷锁的学校仓库。

区区锁铐,怎么能难倒同学们嘴里那“机灵的罗迪”?

一根生锈的铁丝是罗迪慕斯的“老战友”,从他在一辆破损的马车边上发现了它后,这跟铁丝就一直静悄悄地躺在他的口袋里。

“咔哒,咔哒咔哒……”

铁丝把机械结构撬开,锈铁锁子很快就“咔吧”一下弹了出来,罗迪慕斯战胜了这位不敬业的守卫。

“噗,咳咳咳……”

陈年的玉米粉与长虫子的面粉让罗迪慕斯呛得喘不开气,不断用手扇着风。

“呼,真凉快~”

在这炎炎夏季,仓库是避暑的好去处,在小学中学一体的这座学校里,这间仓库一直是他的秘密基地。

“吱吱吱~”

“什么声音……哦,一只小老鼠~”

仓库的来客不止他一人,还有一只黄毛的啮齿类。

“要是让管理员看见,你一定要没命的,小家伙。”

罗迪慕斯丝毫不怕这只小小的啮齿类,甚至直接将它的尾巴提了起来,让它发出“吱吱”的挣扎叫声。

“嘘~你这样叫,会被学监发现的!”

罗迪慕斯当然知道是自己的行为引发了这噪声,随后放下了小耗子。

“Hail————”

突然,从走廊方向爆发了惊天撼地的欢庆声,不仅是在这座学校,在帝国境内的其他地方的学校里也爆发出了同样的欢呼。

“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放假了?”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兴奋咆哮,在仓库里摸鱼的罗迪慕斯也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离开了仓库,扒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声音。

“……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战场上新生的荣耀!我们伟大的祖国德意志,将会在你们的枪炮下永葆青春!”

“我要参军!”

“我也要加入!”

“我绝不会一个人留下!”

罗迪慕斯听见教室里的言论,大致已经猜出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德法开战了。

他对参军毫无兴趣,此时此刻,他更担心的是他的法语教师薇娅。

“法语课要结束了,亲爱的。”

薇娅女士对这位关心自己的得意门生十分感激,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的法语专业。

“那,老师,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会的罗迪,会的。不过,我也打算结婚了。等到下次见面时,可能会有一位新成员来见你。”

这件事罗迪慕斯一直有所耳闻,薇娅和自己的算术教师马克,二人的关系一直十分暧昧。如今,在法语教师的职业受到如此冲击的情况下,她也选择将这份恋情开诚布公。

然而,一直对这门课程抱有好感的罗迪慕斯,却久久难以平息心中的空缺感。自己失去了唯一一门感兴趣的课程,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失去了一位最温柔,最会关照他的师长。

那一天,罗迪慕斯没有选择参军,等他回到教室里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真是一群蠢货!罗迪,你绝对不许去,要是你敢参军,我就打断你的腿!”

“放心吧爸爸,我可对战场不感兴趣。”

父亲的呵斥出自对罗迪慕斯的担忧,但罗迪慕斯是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无论父母的决定他支持与否,都会毫无怨言地坚决去做。

但至少,他不会像他那个叛逆的哥哥一样,瞒着家里人去偷偷参军。

…………

战争开始了,罗迪慕斯的学校暂时停课,即使没有参军,他们一家也要投入到紧张的农产品生产以供应前线军队。

罗迪慕斯儿时回忆中的田野,被工兵挖出了一道道壕沟,像是人类给大地留下的伤疤。他所钟爱的那片茜草花地,也被辎重车和战马踏破毁坏,花叶四下飘散,而后被车轮和马蹄揉进了黄色的泥壤。

“多吃点,罗迪,多吃点……”

在军队正式驻扎之前,罗迪慕斯的父母准备了一锅用料丰盛程度堪比容克贵族料理的炖菜。

等到开战了,就要过上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到时候他们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撑到这场“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结束。

很快,德军就进驻到了这座小镇,费舍尔家族的谷仓和一楼的家宅被暂时借用,变成了军械库和指挥所。

毕竟是自己人,毕竟是德国的公民。罗迪慕斯对于军队的畏怖,在和那些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们混熟了之后,逐渐开始消退。

“你为什么不去当兵?”

晚上,罗迪慕斯陪着这群征召兵围在帐篷堆里,煮着一锅放了土豆、芜菁和浓汤宝的蔬菜浓汤。而他也尽了地主之谊,给他们往汤里撒了一把干酪和香肠碎。

“拉斐尔,你在吃什么?”

罗迪慕斯认识的新朋友拉斐尔在等待出锅的过程中不断咀嚼着什么,看起来是很有嚼劲的东西。

“口香糖啊,这玩意在军队里都很少能吃到,我从一个长官手里用三盒香烟换的!”

拉斐尔运动着咀嚼肌,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罗迪慕斯一直在等着他把这玩意咽下去。

“你怎么光吃,不咽呢?”

“这东西可是胶做的,不能咽,让口腔保持清洁用的。你就把它当成可以嚼的牙刷吧。”

“那肯定很贵……”

罗迪慕斯看着拉斐尔上下翻覆的嘴唇,暗暗说道。

“我家轮胎也是胶做的,换一次轮胎最差也得10马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当兵呢?你这么壮实,长得也俊俏,从战场回来一定会有女孩给你投怀送抱!”

“我,我父母上年纪了,我大哥在凡尔登战场,我得照顾好他们。”

身为同龄人,很多德国的青少年们都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因此对罗迪慕斯没上战场的抉择表达了理解与同情。只是可惜罗迪慕斯不能和他们一样,建功立业,做个好男儿。

…………

“罗迪慕斯!我说了不让你和那些当兵的鬼混,你耳朵聋吗?!”

从妻子嘴里得知了罗迪慕斯又去和那些征召兵一起玩,直接把他捆在了床板上打了一顿。

“我,我的活都干完了!”

“那就去给我好好读书,天天和那些当兵的混在一起,你能有什么出息?!”

罗迪慕斯第一次被父母打得皮开肉绽,以前挨打几乎都是汉斯这个大哥为他挡灾,这个身高足足有192cm的德意志青年第一次感受到自尊受到了摧残……

等到夜深,罗迪慕斯疼得依旧难以入眠,只能倚在窗台上,看着那军绿色营帐随着夜间微风阵阵飘荡。根据前线战报,法军的推进已经离这座小镇越来越近。但政府却要求他们不得撤离,作为“军团最坚实的后援”。

即使不明面上说,家里的粮食也在变得越来越少。罗迪慕斯希望这场仗能尽快结束,届时胜利的德意志政府会兑现他们的诺言,尽快把战时补助金发送到他家账上。

罗迪慕斯还是太听话,以至于他的父亲对他打了自己这件事十分懊悔,一连几天,罗迪慕斯晚上的饭碗里都不知道被谁盛上了满满的炖白肉和酸菜。

然而,罗迪慕斯完全理解父亲的担忧,他也完全对战场不感兴趣

…………

随着边境的第一声炮响炸出了烟尘,欧陆战争拉开了它的序幕。

“士兵们,给我上!为祖国建立功勋的时刻到啦!”

小伙子们一窝蜂地冲进堑壕,架上机枪,给步枪装上子弹,摆着锃亮的皮鞋和干净的军装,期待着敌人的到来,以及他们的骁勇善战让那些法国脓包们抱头鼠窜。

心脏在嗵嗵直跳,G98步枪对准着地平线上缓缓逼近的小黑点,那是他们活动着的军功章,而手中的枪杆,就是将他们取入手中的工具。

小黑点一点点变大,像发育的人类胚胎,逐渐长出四肢。开始朝着他们逼近。

呼吸越来越急切,士兵们渴望着一场大战,去释放他们的荷尔蒙与多巴胺,享受征战沙场的快感!

“就是现在,士兵们,射击!”

在敌人逐渐进入了包围圈后,潜伏在堑壕和伪装碉堡里的德军士兵们将机枪与步枪的火力尽情倾泻,直到敌人的身上爆出了血雾,在这枪声让中他们的肾上腺素飚到的巅峰。

“当——”

直到重炮声连连落在阵地,第一个牺牲者的出现,第二个牺牲者的出现,十几个,几十个牺牲者的出现。

对死亡的恐惧笼盖住了德法两方士兵的心头,将肾上腺素带给他们的勇气消耗殆尽的那一刻,这些年轻人们才知道,自己是踏入了何等的地狱……

“给我去端了那个机枪手,快!”

“我的脚,我的脚!”

“医疗兵,救救我……求你了!”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吗啡,他需要吗啡!”

“……”

费舍尔家族十几年来让牛羊猪鸡欢歌撒泼的田野,如今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成了碎尸遍地的绞肉机。

青年们被严令禁止逃跑,在督战员的枪口下,他们必须听从指挥官的命令,即使是送命,也要夺下对面的土地。

于是,一群年龄相仿,操着不同口音,毫无恩怨的年轻人,开始在这座绞肉机里厮杀角逐。他们或是工人的儿子,或是农民的儿子,或是妇人的丈夫,或是新生儿的父亲。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战争的阴云笼罩了起来,判下了人间最恐怖的死刑。

…………

“拉斐尔他……还活着吗。”

看着坑坑洼洼的黑色大地,罗迪慕斯实在是难以想象仅仅一周前,这里还是有着花海,森林,碧草藉地的美丽田野。

一条鲜活的生命曾在那片茜草花中匍匐,仅仅一声炮响,他就随着几十条花朵一同逝去。

他们曾在清晨的迷雾里朝着敌人阵地发起突袭,一次无比狼狈的突袭。他们像无头苍蝇,在雾气中混乱又恐惧地胡乱开枪,甚至打死了自己人,最后让这片迷雾重归静谧,带着鲜血和火药的味道。

他们曾在战壕和炮楼里向也曾跳入法军的堑壕,以惨重的代价将里面的法国人屠杀殆尽。又被法国人用同样的方式杀了过来,同样被对方屠戮殆尽。

德法边境的每一处,都变成了如此凄惨的绞肉机。而远在凡尔登的菲利克斯,则“幸运”地处于这些绞肉机中最大的一只。

如果他能活下来,那就真的是耶稣基督显灵了……

…………

战况日益激烈,绿色的原野被炮弹和火焰烧成了灰黑色的泥泞,大地像是生了一场重病,坑洼成了她溃烂的皮肤,机枪壕是她肮脏的囊肿。

战线越拉越进,那些天天吃着饼干,喝着咖啡的指挥官们撤离了罗迪慕斯的家中,他们的谷仓又成为了临时的战地医院。

罗迪慕斯得了厌食症,自从他每天看到数不尽的被截肢掉的断腿,缺了几根手指血肉淋漓的手臂,被流弹切开的眼珠……等等等等,他就再也吃不下去哪怕一丁点肉食了——他总觉得那里面掺了点人肉的碎末。

这一切的好转,直到德军的骑士团的到来。

“骑士?我还以为他们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呢,哈哈!”

罗迪慕斯的父亲对此嗤之以鼻,那些铁罐头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充其量是一群更耐打的炮灰。

不过事实证明,他错了,至少现在是错的。

这些铁皮兵们都是神秘学家,神秘术的施展,让枪炮榴弹对他们的杀伤力大大降低。没过多久,战场的格局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变。一座座高地被夺下,被送到罗迪慕斯等农户们家中的伤兵一天天减少。为了犒赏这些帮助他们把战火推远了那么一丢丢的英勇战士们。

“来,一点点心意……”

罗迪慕斯把带着浓厚酸菜与香肠的炖肉分发给又一次从战场上凯旋的勇士们。

对于经历了生死角逐,又流失了大量汗水的骑士们来说,这钻进鼻子里的香气仿佛是上天给予的恩赐,无一不是狼吞虎咽。

唯独其中一位女性骑士,进食的动作十分斯文,即使已经汗流浃背,即使同样大口吞咽,但在罗迪慕斯的眼里,她的模样就是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尤其是那一头简短又鲜艳的红发,以及与之构成鲜明对比的泉水蓝的眼眸。

于是,每次战斗结束,罗迪慕斯都在寻找她的身影,而幸运的是,这位女骑士也每次都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直到……那一次战役的到来。

…………

一支先遣队被近乎全灭,经过询问那最后一位残缺不全的幸存者后,才得知法国人也同样动用了神秘学家上战场。而且,对方成员里,还有一只石像鬼。

“那个怪物……咳咳……我们怎么射击,都伤不了她……妈妈……我想回家……”

这是他咽气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罗迪慕斯已经见惯了同龄人的死亡,眼里只有哀伤与同情,以及爱莫能助的无奈。

同时,他也担心,担心那只石像鬼会伤害到他所关心的那位女骑士。但,这毕竟是战场。今天活着,兴许明天甚至下一秒就死了。因此,罗迪慕斯也只能在心底为她暗暗祈祷。

然而,噩耗还是发生了,德军被又一次的溃败重新打回了曾经的战线,但这次回来的队伍里,却没有那位红发的女骑士。

“她,她在哪里?!”

“哦,你说玛尔纱吗?她被石像鬼杀了。”

看似轻描淡写的语句里,包含着对同伴逝去的无比自责。这位骑士当时疲于应战,亲眼看见那石像鬼把尖锐的刺刀扎入了她的喉咙。

“不,不会的,她不会的!”

罗迪慕斯第一次感到了崩溃的情感,冲出谷仓,躲进二楼自己的房间——那依旧带着小炉子的温馨房间,渴望通过这温馨的环境欺骗自己,忘记那个让自己情窦初开的女孩已经死亡的现实。

…………

“呃啊~呃啊~呃啊~”

乌鸦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今天晚上,罗迪慕斯第一次违反了家中的宵禁令,偷偷跑出了大门。

他辗转难眠,总觉得那个叫玛尔纱的红发女孩可能还活着。即便他们之间只是军民鱼水情,即便他们的人生可能只是彼此之间的过客,他也希望哪怕阴阳两隔,也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罗迪慕斯溜进硝烟已经退却的阵地,第一次进入战场的他立刻被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所震撼。

臭味、血腥味、土腥味掺杂在一起,哪怕用手轻轻撑一下堑壕的木板,都好像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脏污黏到手上。

“Ew……”

罗迪慕斯提着油灯,一点点朝着前线的方向走进,时不时出现的触目惊心的腐烂尸体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心惊肉跳,像走迷宫一样一点点前进。

一步,一步,接着一步。战壕的地面好像变成了泥沼,让罗迪慕斯每走一步都成了困难,甚至有泥浆泄入他的鞋袜里面,带着刺骨的冰凉。

但是,他渴望去见到那个女孩,见到玛尔纱的最后一面。所以,他不能停下!

一步接着一步,罗迪慕斯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战斗平地,周围的尸体愈发多了起来。他坐在一条武器箱上,将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拧开——那是一位军官先生送给他的——往喉咙里倒入凌冽清澈的凉水。

“咕噜~咕噜~”

“呃咳咳……”

对水的渴望,让青年有些操之过急,让喉腔里被呛了一下。

这里就是战斗的最前线了,按理来说,玛尔纱应该就在这个地方。

但是,具体又是在哪儿呢?

罗迪慕斯看着堆积的尸体,基因里对死体的恐惧让心中不免多出了几分寒颤。

难道要上手扒开尸体吗?

罗迪慕斯的心里除了胆怯,还有恶心。看着那叠在一起,脸部已经腐烂的尸体们,他胃中的炖菜不免得翻腾了起来。

“试试吧……”

搓了搓手,罗迪慕斯开始了搬运尸体的第一次尝试。

然而,就当罗迪慕斯搬运到一半时,尸体上的皮肤突然钻出的蛆虫,以及腐烂后露出的阴森白骨,再加上那股腐臭味,让他顿时胃里翻江倒海。

但是,正当罗迪慕斯忍受着这股折磨,即将撑不住时。他的一根手指却突然摸到了金属的冰冷。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枪,或者是枪尖上悬挂的刀片。但就好像是命运无形之中给了他一丝指引似的,意志力让他他忍住恶心,扒开一层层的尸体,最终,在这层人肉地毯中,罗迪慕斯遇到了那个让他曾经情迷意乱的女孩。

而看到她可怜的死状,罗迪慕斯更是悲从中来。

玛尔纱躺在泥土上,喉部的盔甲沾满了鲜血,很明显是被敌人的刺刀穿刺了颈动脉而死。

“玛尔纱……”

罗迪慕斯看着静静躺着的玛尔纱,想要再见一见她的那颗眼角的泪痣,以及那一头火红的发丝。

于是,他卸掉了对方的头盔,在那盔面之下,玛尔纱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地无声。

然而,罗迪慕斯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他把手指放在玛尔纱的鼻子下方,微弱的气流在指节的汗毛上留下痕迹。

(她还活着!)

为了确认这不是错觉,罗迪慕斯一点点卸掉玛尔纱身上的盔甲。直到去掉胸盔,才发现她的胸脯还依旧在上下伏动着……

罗迪慕斯也没兴趣检查是什么让她活了下来,更不想研究她活下来的原理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女孩现在还活着,自己必须要带着她离开这片战场!

于是,罗迪慕斯拿出自己自制的伤员安置绳套,将其穿过玛尔纱的腋下,用一个不会伤到受伤处的姿势,朝着德国的土地上前进。

青年的脚步笨拙而坚定,在这长达十几公里的战场上一步步地向前迈进。即使是刺鼻的腐臭和刺骨的寒冷,也没能让他停下来脚哪怕一步。

一步接着一步……没经受过军事训练的罗迪慕斯感觉双腿酸到脱力,但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不可能再放下玛尔纱。

“呃……咳咳……”

“玛尔纱……你醒过来了吗?”

“你,你是?”

听到熟悉的德语给她带来的安全感,缓缓恢复意识的玛尔纱没有乱动,只是询问对方的身份。

“我是罗迪慕斯,你们的指挥部就是用我家做的!还记得吗,我家里以前还招待过你呢!”

“啊……是你……”

“不要说太多话,你的喉咙受伤了,我要带你回去治疗。”

“谢……谢谢你……”

玛尔纱是个听劝的女孩,很快就不再继续言语,这也让罗迪慕斯省了许多心。

“快到了,就快到了……”

罗迪慕斯穿过烧焦的树林,泥泞的壕沟,杂乱的铁丝网,木刺扎进了他的鞋,铁丝网划破了他的脚踝,却丝毫没让背上的玛尔纱受到二次伤害。

终于,在长途跋涉了不知多少里地后,罗迪慕斯看到了军营的灯火。

可是,他在即将进入德军的驻扎地时,心里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如果自己把她送回去,那是不是意味着,玛尔纱还要继续经历战争的洗礼与荼毒?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玛尔纱真正在战场上死亡的日子,也不过是比现在远了几天而已。

不行,他不能把她交给军方……

喉结“咕噜”挺动了一下,罗迪慕斯决定另找他路,他想把玛尔纱送到镇子里的小诊所,或者在家里帮她治疗……不,家里现在还有德军驻扎,还是送到小诊所里去更加保险!

于是,罗迪慕斯又继续前行,绕过了那看起来温暖而明亮的营火,朝着镇子的方向徐徐前进……

…………

当玛尔纱恢复意识时,自己的脖子和双手上已经被捆上了一层纱布。

她仰起身子,看到了一个青年正卧在自己的身边,气息平稳而柔和。

昨天晚上,就是他连续走了十几里地,将自己从战场上运了回来,捆扎她的绳索,还在地板的一边上放着。上面带着红艳艳的血迹,是从青年的手上磨出来的伤痕。

“哦,你醒了?!”

感受到被子上传来的震动,青年的打盹时间被打断,但这并没有令他愤怒,恰恰相反,他笨拙的脸上洋溢出了一阵恳切的兴奋。

“呃,我……我叫罗迪慕斯,昨天晚上我应该提到过……”

“我知道,谢谢你,罗迪。”

女孩没有客气,直接称呼了罗迪慕斯的爱称,表达了对他的深切感谢。

“噢……呃……”

第一次和自己暗恋的女孩面对面交谈,罗迪慕斯有些不知所措,唯有视线不住地往玛尔纱的脸上瞟去。

“没什么,举手之劳……”

最后,罗迪慕斯只能憋出这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看看你的鞋子,都坏成那样了。”

罗迪慕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皮鞋居然已经崩开了线,让那双原先雪白的袜子都染成了泥色。

“呃……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战场上……”

“换而言之,你喜欢我,对吗,罗迪?”

玛尔纱笑了,翠蓝色的眼睛像是两汪清泉流入到了罗迪慕斯的心中。

“是……是的……我很抱歉……”

“哼哼,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罗迪?”

“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我有些自作多情了……”

“如果没有你的自作多情,我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

玛尔纱有些喜欢上这个笨拙的小伙子了。

“我,我该回家了,几天后我还回来,再,再见!”

罗迪慕斯逃也似得离开了诊所,差点撞到准备给玛尔纱端药消毒的护士。

“再见,罗迪……”

玛尔纱笑着挥手,殊不知自己的未来,有朝一日将会和这个小伙子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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