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先生。”卡里亚诺发出了一声闷哼，又连忙道歉。

　　但显然，藤拍的覆盖面积要比藤条大得多，每当蒙特罗斯爵士挥舞的藤拍落在卡里亚诺的屁股上，它都不止能“照顾”到臀肉最厚实的地方，藤拍的下缘总会不可避免地刮到大腿的根部，那处的皮肉更为娇嫩，引得男孩发出了好几声呻吟。

　　蒙特罗斯爵士的击打不快，但极有节奏，卡里亚诺臀上的红肿迅速连成一片，起初零散的红色痕迹很快相互交融，不过十来下，卡里亚诺整个臀部就已是一片均匀饱满的深红色。

　　卡里亚诺的额头抵着手臂，每一次清脆的拍打声都让他身体无法自控地猛地绷紧，他不受控制地小幅度躲闪，小腿抬起又放下，手指开始更用力地扯着床单。

　　“我错了，先生。我不该给您添麻烦。”男孩的道歉伴随着细小的抽泣声，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你每一次都知道错了。”蒙特罗斯爵士训男孩，“但你哪次记住了？”

　　随着蒙特罗斯爵士毫不留情地击打，卡里亚诺红肿的臀部上，开始显现出了颜色更深的印记。尤其是在卡里亚诺的臀腿交接处和被藤拍边缘反复“亲吻”过的地方，那里的痕迹明显比周围的红肿更深，已经开始透出隐约的紫红色淤痕。

　　可惩罚还在继续。当藤拍再次刻意地扫过那片已浮现紫痕的腿根时，卡里亚诺整个人都往前猛地窜了一下，一声压抑的哀鸣终于冲破了男孩的齿关。

　　“我不敢了，先生。您别……”可能是出于自尊，卡里亚诺最终也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现在蒙特罗斯爵士丝毫不怀疑卡里亚诺有没有完整把话带到了，这毫无疑问就是旅店老板教训伙计最严厉的工具。他的侍从通常都很坚强，不至于只挨四十多下就乞求他住手。

　　“暂时先放过你，起来。”蒙特罗斯爵士看看窗外，时候不早了，他也应该返回奥斯特宫了。

　　“先生，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卡里亚诺还跪在地上，红肿的屁股空气中微微发颤。但男孩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卡里亚诺吸着鼻子，询问他的主人，“您能不能给修道院写封推荐信？”

　　“这几天你别再给我惹事就可以。”蒙特罗斯爵士威胁男孩，“否则我宁愿一天出来一趟，就为了揍你，听到没有？”

　　卡里亚诺点了点头，也没忘记向他的主人道谢。在蒙特罗斯爵士出门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提上裤子。

【49】

　　卡里亚诺在蒙特罗斯爵士走后不久就擦把脸睡了，甚至没下楼吃晚饭。男孩实在没什么心情，即使他一天都没吃上东西——他疼得不想动弹，更不想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第二天，卡里亚诺是被屁股上的伤疼醒的，那痛感比昨天刚挨完打的时候还要更甚。经过一夜的发酵，昨天还红肿的地方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他臀部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痧，连稍微侧个身都疼得他倒抽冷气。

　　卡里亚诺没把医生马蒂亚斯的药膏带来，他倒不是没想过会在外面挨打，但实在没想到蒙特罗斯爵士能下这么重的手。他现在也没钱去买新的药，那个监狱守卫把他的腰包从证物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就顺便拿走了里面所有的钱。

　　他昨晚也忘了管蒙特罗斯爵士再要点，挨了打之后他的脑子乱作一团，压根忘了这回事。卡里亚诺只能认命地趴在床上，脸颊贴着粗糙的床单，从窗户处往外看天打发时间。现在他身无分文，要不是提前付了一周的房费，男孩恐怕要流落街头。

　　卡里亚诺实在有点埋怨旅店的老板，他们在揍孩子的时候总是那么有创意。男孩伸手去抚摸他饱受棰楚的臀部，那里像一块被烧红的石头。卡里亚诺咬牙起身，用水壶里的冷水洇湿了一块毛巾，又小心翼翼地把裤子褪下，把湿毛巾敷在了还在发热的地方。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摊贩的吆喝声和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飘进来，衬得房间里格外安静，也让卡里亚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这时候男孩才发觉他其实饿得要命。

　　卡里亚诺又趴了一会儿才起身，他扶着墙走下楼，一楼的酒馆虽然没有晚上那么拥挤，但中午来这儿吃一口饭的人也明显不少。作为首都的奥斯特港确实要比蒙特罗斯领的那个小镇繁荣得多。

　　男孩没敢往桌子那边去，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卡里亚诺灰溜溜地站在灶台旁边对付了一口，包含在住宿费内的餐食只有一块面包和一碗汤，但他还是吃得有点狼吞虎咽。尽管禁食也算惩罚年轻人的常规手段，但蒙特罗斯爵士从来不会这样教训他。

　　“哟，你现在就能站起来啊。”旅店老板端着啤酒杯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看见卡里亚诺站在那儿吃饭，他还笑呵呵地跟男孩打招呼，“你师傅昨天动静可够大的，要不是一楼太吵，肯定在楼下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也真是厉害，我要是收拾那小子，打上个十来下，他就能喊得要把我的屋顶都震榻。”旅店老板的眼神往卡里亚诺的身后瞟了瞟，“怎么样，我那家伙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着呢，先生，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卡里亚诺索性破罐子破摔，冲着旅店老板阴阳怪气。旅店老板干笑了两声，又端着洗好的啤酒杯走了出去。

　　酒馆内的空气有点闷，一直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酒味。卡里亚诺在门口透了口气，但就站了没一会儿就直冒冷汗，最终还是缩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当卡里亚诺数着窗框上的裂纹时，他房间的那扇小门突然被敲响了。卡里亚诺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除了伊席拉和她那几个弟弟妹妹，他在首都不认识任何人。

　　男孩有点烦躁地把门拉开，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半大的男孩，年纪和跟着伊席拉最大的那个男孩相仿，长着一头稻草似的头发，和之前给旅店老板递藤拍侍女一样，也是一脸麻子。

　　“听说你师傅是一个学者？我……我给你带了一点药膏。”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罐，有点局促。

　　“圣主啊——”卡里亚诺小声嘟囔了一声，他实在想不明白他挨了顿揍这件事怎么就搞得这么人尽皆知。

　　“我是听我老板说的。”男孩小心翼翼地问他，“如果你是学者的学徒，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写封信？”

　　“这个你先用着。”他把陶罐递过来，里面是半罐黄绿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草药的清香，“我奶奶总托人寄信来，估计是村子里那个大学生帮她写的。可我一个字也不认识，读信和写信都要麻烦别人，一耽误干活，老板就要打我。”

　　毫无疑问，他就是旅店老板提到的那个小子，这个店里最“懒散”的伙计，藤拍最常被使用的对象。

　　卡里亚诺愣了愣，他对远离亲人的同龄人总能产生一种同情。卡里亚诺点点头答应了男孩的请求，接过了男孩递给他的纸和笔，站在桌边等着男孩口述信的内容。

　　“奶奶，不用挂念我，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今年的收成怎么样？碧翠丝婶婶生了吗？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男孩一边说，卡里亚诺一边往纸上写，“梅莉很是照顾我，等到了冬天我争取回去一趟，您也要注意身体。”

　　“我永远爱你。”男孩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乔尼，你属上我的名字，地址写道格尔村就行，他们会把信送到我的奶奶手里。”

　　等卡里亚诺把信交给男孩的时候，那个叫乔尼的男孩连声道谢，直到听到他的老板在一楼喊他，他才向卡里亚诺道别，脚步轻快地跑下楼去了。

　　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卡里亚诺的心情好了不少。晚餐是乔尼给他送上来的，卡里亚诺也诚恳地向男孩道谢，这让他不至于今晚也饿着肚子睡觉。

　　等卡里亚诺擦好脸，准备睡觉的时候，有人用石子砸了一下封着窗户的木板——玻璃并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的，尤其是这种规模不大的小型旅馆。

　　卡里亚诺把头探出窗外，发现伊席拉就站在他的窗户下面，正在朝他招手。

　　“你竟然住在这儿啊。”卡里亚诺一出门，伊席拉就和他打招呼，“这里的老板不让我进去。”

　　卡里亚诺没问为什么。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对不起，卡里亚诺，我欠你两次……不，是三次。”伊席拉把这话说得极为正式，“圣主在上，我发誓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先不说这个，孩子们怎么样，你没回去把他们吓坏了吧。”卡里亚诺说，“我的主人已经给我了口头上的承诺，你们最好半个月之后再出发，你要记得……行为得体一点。”卡里亚诺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最小那两个抱着我哭了很久。卡里亚诺，我真的很谢谢你。”伊席拉把手里攥着的项链递给了卡里亚诺，“我把这个送给你，你一定不能拒绝。”

　　“以后有机会再见的。”卡里亚诺没有推脱，而是小声道谢，并收下了这份礼物。

【50】

　　卡里亚诺在旅馆的小房间里又待了三天，多亏了乔尼带来的药膏，这几天他臀上的伤好了不少。男孩从旅店老板那边借了一本旧书，这几天躺着把它看了个大概。

　　这本书的标题已经被磨掉了，看不出它叫什么。内容也不算有趣，讲的是两个世仇家族子嗣之间的爱情故事，卡里亚诺对这种题材一直不感兴趣，他觉得故事里所有的角色脑子都有点问题。

　　三天之后上午，蒙特罗斯爵士回来了。卡里亚诺现在有点怕他，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你收拾好，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我们还是乘商队的马车回家。”蒙特罗斯爵士和男孩说，又从腰包里拿出来两张纸质门票，“你要是想动弹，城外有个马戏团，我们今天就去看看。”

　　“我想，我当然想！谢谢你，先生。”男孩的眼睛亮了几分，一瞬间连屁股上还残存着的疼痛都忘了。他接过蒙特罗斯爵士手里的门票，发现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萨拉森集团珍奇展——展出新大陆的神奇动物”，这应该就是埃利奥去过的那个马戏团了。

　　“您是从哪里买来的票啊？”卡里亚诺在往城外走的路上问蒙特罗斯爵士，“埃利奥五月份的时候就来看过，我也向人打听过马戏团的位置。”

　　“马蒂亚斯向来惯着孩子。”蒙特罗斯爵士没有回答卡里亚诺的问题，他知道他的男孩一直喜欢这些，动物对卡里亚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和，他早就向王宫里那些为王室服务的年轻人打探过了。

　　“先生，您是怎么看我的？”卡里亚诺突然鼓起勇气，开口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好几天的问题。

　　“什么叫怎么看你？”蒙特罗斯爵士感到很奇怪，以为他是因为那天挨了打才这么想，“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需要教导的，屁股上不挨板子就总要上房揭瓦。”

　　“我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蒙特罗斯爵士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问这些，先生。那人当时选择把我送过来……”

　　“你管他叫什么？你屁股今天不疼了是不是？”蒙特罗斯爵士轻声斥了卡里亚诺一句。

　　“对不起，我是说马托斯爵士，”卡里亚诺连忙改口，“他选择把我送过来，显然是没什么诚意，我自己也明白的，先生。”

　　“我倒是从来没在意那些，于我，你和他的婚生子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从来没在乎过你父亲有多少诚意。我把你留下来，只是因为你而已。”

　　“听着，卡利。虽然我没有办法完全处于你的角度看待问题，但我或多或少知道你有那些难处，但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我没有偷东西，先生。”卡里亚诺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你没有偷东西，我揍你也不是因为这个。等回家之后你还得再挨打，但也不是因为这个。卡里亚诺，你总得学着规避你处理不了的麻烦。”

　　“我知道了，先生。”一想到回去之后还是要挨打，卡里亚诺的肩膀又重新塌了下去。

　　“你交了新朋友是吗？就是那天那个女孩？你进监狱就是因为她？”

　　“我想是的，先生。她很是可怜，一个人带着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卡里亚诺隐瞒了伊席拉其实就是五月份他在码头意外帮助的骗子。“我就是想求您给她写一封推荐信。”

　　“可以，等我回去就动笔。修道院对于她来讲会是个好去处。”蒙特罗斯爵士说，“不过你还是没讲，你到底怎么闹进了监狱里去。”

　　“那个女孩——她叫伊席拉，她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我们就决定去她妈妈住过的房子里看看，先生，我们当然没拿任何东西。”

　　“然后你就在别人的院子里被抓了个正着？”蒙特罗斯爵士问他，“卡里亚诺·马托斯，那你确实是该挨打。”

　　“等回到蒙特罗斯领，自己去割上足够扎成两——不，三捆的桦树枝条，把它们泡好，到时候再束起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先生。”卡里亚诺低声回应，男孩出门时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直到他和蒙特罗斯爵士来到马戏团，卡里亚诺才恢复精神。

　　埃利奥没有骗人，他口中的那只巨兽真的有三四米高，它的脖颈和腿修长，几乎能各占身体的三分之一。想来是因为体型太过于庞大，它根本塞不进帐篷，马戏团只能在几个红色帐篷之间圈了块空地专门展览它，旁边还放了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帆-兽”，下面还有一行由雷玛尔字母组成的小字，意义不明，发音类似于“凯凯莱特”。

　　卡里亚诺绕到他的侧面，发现它的脑袋后面也确实并排长着四只“角”——只不过并非是牛和羚羊那样的角，而是由皮肤包裹着的“触角”，外侧的两只角明显比内侧那两只要更粗、更长。最令人吃惊的是他的皮肤，他身上几乎没什么毛，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了一种不同于旧大陆任何物种的绚烂色彩。

　　“小兄弟，这玩意很好看吧。”卡里亚诺转头，发现一个穿着朴素的新大陆老人，正用着一种带有明显口音的雷玛尔语和他搭话。“在我们那边它更好看呢。”

　　“你瞧着，小兄弟。”那人好像又没在和卡里亚诺说话，他自顾自地把两只手团在一起，从手指间的缝隙朝里面吹起，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哨音。

　　那只野兽有了反应，它抬起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突然之间，帆兽竖起了它的四根长角，卡里亚诺注意到，在它的角和长颈之间均有一层皮膜相连，现在它们立起的模样就好像帆船被展开的帆，卡里亚诺这时候才明白这种野兽名字的由来。

　　帆兽又发出了一种低沉而悠远的叫声，像是一种孤独的悲鸣，好像在回应老人的哨音。过了一会儿才把它的四片头帆收起，重新折叠在了自己的长颈上。

　　等卡里亚诺再扭头的时候，他发现老人已经离开了。男孩就在这儿看了半天，根本就没往马戏团的帐篷里去，蒙特罗斯爵士也乐得陪他。直到夜幕降临，马戏团的人们开始往帆兽的身上泼水时，他们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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