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妙。雅彦心想。他太心急了，他笃定都知事不会察觉他和春日一番能提前搭上线，却忽略了都知事在权力的赌桌上早已练就非同一般的胆识。

“他又不是明星。”雅彦冷静地说，“也没有什么非要见的价值。”

“哦？”青木辽轻笑着看他，“平常也没有见你对哪个明星这么关注。”

“嗯……也许是我最近的重心不太对吧，这是我的错。……父亲。”

在些许的沉寂后，青木辽说：“我不是在指责你，也没有觉得你的重心该放在哪里。雅彦，我说过的，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我不会让你，像我一样过费劲的人生的。”

这是荒川雅彦没办法回复的话语，知事的工作果然太忙，忙到他确实没有察觉雅彦的行动。

“如果……”雅彦犹豫着开口，试探着对方的态度。“如果我就是觉得那位社长很亲切呢？”

“那也许是没办法说的原因吧。”青木辽叹了口气，“我做过努力了，但有些事不是只有努力就能做到的。”何况他们之间，从来如此。

春日一番和伙伴们杀穿了近江联盟的总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时隔许久又一次见到荒川真澄，他原本的急迫倒是刹住了车。关于雅彦的事，只要想起来他就好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一样，有什么东西被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某件他恰好因为坐牢反而可以少忧虑十几年的事。

“阿一，关于真斗，我还有别的话要和你说。”

来了，还是来了。春日一番绝望的想，他要怎么回应老爹的质问。关于雅彦的事，他应该说自己知道了吗？

“首先，前段日子辛苦你照顾雅彦了。”荒川真澄向他低了头。

也算是一种意料之内，春日觉得老爹能考虑道这一层也是很正常的事。春日点了点头。说：“那孩子特别聪明，实际上也帮了我很多。”

荒川真澄点点头：“你们两个相处的比我想象的还好，虽然真斗当年怎么都不肯说雅彦的父亲是谁。不过我想要是能选，他一定希望你来做雅彦的父亲。”

“……！”春日一番睁大了眼睛，然后在对面的堂岛大吾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不仅是堂岛大吾，在座的东城会传奇们，就连真岛吾朗都有一丝误入别人家务事的尴尬感。

“那个……”堂岛大吾犹豫着开口，“要不我们先回避？”

荒川组少主的择婿理由他们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凑着听了。

其实听听也无妨，真岛吾朗说。就当听八卦了，这些年东城会都没什么乐子了。他甚至挣得了荒川真澄的旁听许可。

“少主真的没说雅彦的父亲是谁？”春日又问了一遍。

“准确来说，他的回答是‘没有知道的那个必要’‘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人’。”

听到“反正不可能找得到人”那里，春日明显感到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装傻下去，但想到与少主再遇的那天，泽城的态度并没什么怪异的地方。于是他大着胆子问：“就没有点比较有可能性的人选吗？”

荒川真澄看着他。

他也看着荒川真澄。

良久，春日一番笑了出来：“哈哈……”

堂岛大吾眼睛都睁大了。

“雅彦这孩子一向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其实随真斗了。”荒川真澄笑笑，“不过，他很信任我，也许多少是有点像你吧。”

春日一番笑着笑着，蹲在地上抱住了头。“非常抱歉……老爹。”

“你这道的是哪门子歉啊。”在这种场合还敢插嘴的只有真岛吾朗了。他觉着这事儿实在是有意思，于是对荒川真澄说：“你这女婿可真是非常真诚了。”

真岛吾朗是那种打架打爽了就会格外认同对方的人。他对春日一番说：“你也真是够幸运的。平白无故得了十几岁的儿子呢。”

冴岛大河对此倒是没有他兄弟那么乐观的看法，“我觉得……这对他来说其实是相当超出认知的事。”

“这有什么，再说十几岁的小子又不可能塞回去了。”真岛吾朗用无辜的表情反问。

“觉得是阿一的时候，我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荒川真澄笑了笑，“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这种事我以前居然没能察觉到……居然做了那种决定，我真是太过迟钝了。”

“请别那么说，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春日说：“就现状来说，其实我也逃避了很多事吧。如果真要这么论，为了少主坐牢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嘿嘿嘿，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啊。”真岛吾朗这么评价着。

“……”堂岛大吾的面色开始复杂起来，“我想起来……”他说，“以前，也是好久之前。啊，已经是我蹲监狱之前的事了。”

25岁的堂岛大吾曾经在神室町见过一次荒川真斗，对方正在医院门口拿着档案袋发呆。他知道荒川组有个坐轮椅的二代，甚至都知道对方有个一直给他推轮椅的专属奴隶。那是桐生一马入狱的第五年，堂岛大吾尚且还没收到乡田龙司的挑衅。他正是那种有点热心但不多的时候，刚好足以驱使他去给不多见独自一人的荒川真斗打个招呼。

“你来医院，荒川组长居然没有派人跟着吗？”他推着荒川真斗走在路上——有八成原因是他强硬的要帮这个忙。

荒川真斗缓慢地说：“组里不知道，……再说这也不是组里的事务。”

“以前照顾你的那个人呢？我记得是叫春日一番，过了年之后是还没回来吗？这也太久了。”

“嗯，回老家了吧。”他听见荒川真斗这么说。

“那你也要换个人照顾了啊。说起来你去检查了什么？你父亲不知道吗？”

“……是结果出了才能说的事。”

“啊？”

“本来不能让自家人以外的人提前知道的，不过通常来说这是好事吧。”荒川真斗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开心的语气。堂岛大吾意识到了这点，却也摸不着头脑。

“好像说是怀孕了的诊断。”

“嗯？”堂岛大吾有些呆滞，“啊……居然是这种事啊。”他有点不太流利的接话，只因为荒川真斗身上的氛围始终让他觉得无法说出恭喜之类的话。“真荣幸啊被我……提前于你们家的人提前知道了。”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应该准备满月礼什么的。”他开着玩笑说。

“应该不必吧。”荒川真斗说，“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如荒川真斗所言，即便他自己不出国，一年后堂岛大吾也已经身在监狱。那孩子的出生到底得到了怎样的祝福，他也已经不得而知了。

会想起十几年前的事，又与一切因缘的根源面对面相对，堂岛大吾不禁感到一丝命运的嘲弄感。

“这样看来，虽然我错过了满月礼。但说不定赶得上新婚贺礼呢。”东城会六代目会长这么说着，“黑道解散之后，青木所在的东京那边一定会有动作。春日君，你明白这意思吗？”

“是……是吗？”春日一番挠了挠头，“但是，少主会听我的吗……”

“你觉得让他听进去是只靠动嘴说就可以的吗？”荒川雅彦按下贩卖机的按键，等待BOSS咖啡的滚落，他把手机贴近耳朵，压低声音：“知事对苍天堀发生的事很关心，但是，爷爷告诉泽城的信息非常有限……他有点火大。”

“少主啊……”春日叹气，“老爹也是为了他用心良苦的。”

“这种话还是在他面前少提吧。”雅彦坐在第三公园的长椅上，最近他越发觉得这种没人的地方才最适合放松了。“不要说别人为了他怎样，他会觉得那都是别人应该做的。只有你不一样，你是他没办法控制的变量。”

“即便是现在。”雅彦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大概也正为了你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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