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龙门近卫局总部，会议室

这里的光线明亮而柔和，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光洁如镜。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这是一场高级别的例行会议，讨论着龙门近期的治安状况，以及与罗德岛在感染者援助项目上的深度合作

魏彦吾坐在主位，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凯尔希坐在他的左手边，身后的阴影中，隐约可见Mon3tr那巨大的轮廓。星熊和诗怀雅分坐两侧，正在就一份联合行动报告，进行着简短而高效的讨论

而陈晖洁，坐在星熊的旁边

她已经重新穿上了近卫局的制服，但并非一线作战服，而是文职督查的常服。她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恬淡的、近乎于温和的平静。在过去两年里，她接受了罗德岛的心理干预，在菲亚那不染尘埃的陪伴下，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心中的那片阴影共存

她甚至，可以平静地，参与到这样的会议中来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关于边境走私路线的打击，我认为……”

诗怀雅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会议室里所有的屏幕——从主投影墙，到每个座位前的战术平板——都在同一瞬间，闪烁了一下，由原本的行动地图，变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纯黑色

“技术部，报告情况。”魏彦吾的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没有人回应

通讯频道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渊般的沉默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在场所有人的后背

然后，那片纯黑的屏幕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张脸

一张美丽的、优雅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一张，在场所有人都见过早已在那间地下室里，被剁成了肉泥的……脸

他依旧穿着那身得体的三件套西装，背景，似乎是一间明亮而奢华的书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温和的、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下午好，各位”

他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平稳、磁性，带着一种仿佛老友重逢般的、亲切的从容。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茶会”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诗怀雅手中的触控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星熊的身体，如同被注入了水泥，僵在了原地，怒视着那张脸。魏彦吾那总是稳如泰山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凯尔希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身后的Mon3tr，却如同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悄无声息地，完全从阴影中显现出来，无数的黑色甲片，开始发出细微的、如同磨牙般的摩擦声

而陈晖洁……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那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恬淡的平静，如同被巨石砸碎的薄冰，瞬间，分崩离析。她看着屏幕上那张脸，那双金色的、带着笑意的眼睛，那份被她深埋在心底、以为早已随着时间淡忘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地颤抖起来。

“好久不见，亲爱的……”

屏幕里的凯尔奇，将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陈晖洁的身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欣赏着自己杰作的、病态的满意。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真是…太好了。”他轻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陈晖洁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里，“我还以为，我不在的这两年，你会无聊呢”

“凯尔奇……”凯尔希的声音传来，“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原来，还会给自己留一个备用的巢穴”

“老鼠？”凯尔奇笑了笑，他将目光，从陈晖洁的身上，移开，转向了凯尔希，“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形容我。我只是……一个在永恒的黑暗中，迷了路，然后，想找几个伴，一起欣赏这片风景的旅人罢了”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透出了一丝扭曲的偏执

“你这个……杂种！”诗怀雅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屏幕，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道，“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我们杀过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

“杀我？”凯尔奇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于怜悯的表情，“哦，我亲爱的小猫咪，你们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再来一次，用刀，用铳，用赤霄，用你们的拳头……把我，再撕成碎片”

他的影像，突然，切换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混乱的、位于卡兹戴尔边境的战场。一颗源石炸弹，在一座萨卡兹雇佣兵的临时营地里，轰然炸开。烈焰与冲击波，吞噬了一切

而在那片火光的中心，一个穿着同样西装的、与凯尔奇一模一样的身影，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但是，会议室里，凯尔奇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中断

“你们看，就像这样”

屏幕里的画面，再次，切回了他那张优雅的脸上。他依旧坐在那间书房里，毫发无伤

“你们可以杀死我。但是，毫无意义”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书房的窗边。窗外，是伦蒂尼姆那标志性的、灰色的天空。

“你们对我毫无办法……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那里，宣泄着你们那无能的、可笑的怒火”

他转过身，张开双臂，如同一个正在拥抱整个世界的、疯狂的君王。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神性的、病态的狂热。

“因为，我是不死的凯尔奇”

那声音，如同最终的、无可辩驳的审判，回荡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它宣告着一个事实

他们的胜利，是假的

陈辉洁的解脱，是假的

那场耗尽了她所有勇气与理智的、血腥的反抗，不过是这个怪物剧本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甚至是他刻意安排的……中场休息

他不是一个复活的怪物

他是一个永恒的、如影随形的……诅咒

就在凯尔奇那句"不死的凯尔奇"的余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所有人都被那份宣告般的狂妄，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屏幕，再次闪烁了一下

那间奢华的书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或者某个临时据点的、昏暗而又破败的房间

画面的正中央，凯尔奇，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被粗麻绳，倒吊在天花板的横梁上。他的脸上，那份刚才还优雅从容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恼怒、痛苦，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无奈的扭曲表情

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哥特式特服的银发女性

卡谢娜

或者更准确地说——黑蛇

她正抱着胳膊，用一种审视着某件无聊物品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被吊起来的男人。然后，她抬起脚，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凯尔奇的肋骨。

"砰"

凯尔奇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在半空中晃了晃。

"是的，'不死的凯尔奇'"黑蛇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但你对我毫无办法。因为我，是不死的黑蛇"

她说完，又是一脚

这次，踢在了他的腹部

凯尔奇发出了一声闷哼，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已经涨成了一种不太健康的青紫色

"你……你这个……"他咬着牙，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黑蛇下一脚，直接踢得把后半句话，全咽了回去

然后，黑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了那个依旧在直播的摄像头。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在魏彦吾却又透着某种诡异感的微笑

"魏总督"她的声音，透过屏幕，清晰地传到了会议室里，"开不开心？我可是帮你，狠狠地打了一顿他"

会议室里

死寂

魏彦吾那张总是威严而又深沉的脸上，此刻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正被黑蛇当沙包踢的凯尔奇，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张熟悉的、却又透着某种诡异感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熊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在桌子上。诗怀雅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凯尔希的表情，依旧冷静，但她那双绿色的眼眸里，却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而陈晖洁，则像是大脑彻底宕机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屏幕，连颤抖都忘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黑蛇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无辜，"我当时是为了乌萨斯，可没有他这么邪恶，更何况……"

她顿了顿，歪了歪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塔露拉，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不知道吗？"

魏彦吾："……"

黑蛇眨了眨眼，看着屏幕那边魏彦吾那张僵硬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困惑，"你不知道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刚才那种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压抑，瞬间，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荒诞的、让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尴尬。

屏幕上，被吊着的凯尔奇，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不甘的咆哮。

"你们……你们这群……"

"砰！"

黑蛇又是一脚，直接把他后半句话，踢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吵死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向了画面之外，"我去找根棍子，挂了"

屏幕，黑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死一般的沉默

最终，还是星熊，率先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魏彦吾，"我们……现在……是该感谢黑蛇，还是……"

魏彦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会议……暂时休会"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深深的、无法言喻的疲惫

"我需要……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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