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的夜色并未因深夜的到来而沉寂，反而像是褪去了一层白日里的伪装，露出了它光怪陆离、暗流汹涌的真实面貌。霓虹灯光将湿冷的雾气切割成无数斑斓的色块，倒映在路边的积水中，随着行人的脚步漾开，随即又恢复原状。凯尔奇走在这些光影的缝隙里，风衣的兜帽将他的面容完全隐匿于黑暗中，他就像一个游荡在城市血管中的噬菌体，安静、致命，且与这座城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他没有直接返回诊所，而是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多绕了几个圈子。这是一种本能的谨慎，也是一种享受。他享受着穿行于阴影中的感觉，享受着那些从居民楼窗户透出的、带着烟火气的灯光与他自身的冰冷内核形成的鲜明对比。他脑中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观察——陈晖洁那鲜活而充满力量感的姿态，以及那对让他心生迷恋的赤色龙角。那份源于极致目标的兴奋感，如同乌萨斯人见到最上等的烈酒，在他的血液中缓缓发酵，让他感到一种思维被彻底点燃后的澄澈与专注

当他最终推开那扇不起眼的诊所后门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和腐败的独特气味便扑面而来。这是他的气味，是他巢穴的气味，让他感到安心和自在

角落里，那个被他当做食材用过一次的整合运动俘虏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了许多。断臂处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剧痛与反人类的行为已经摧毁了这个人的意志。他蜷缩在地上，听到开门声，身体下意识地一颤，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凯尔奇没有立刻理会他。他先是慢条斯理地脱下风衣，挂好，然后走到水池边，用一种近乎于仪式般的认真态度，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他清洗着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指甲缝，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他的皮肤，也仿佛在冲刷掉从外界沾染上的所有杂质，让他的思绪回归到绝对的、冷静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他才提着一把椅子，不急不缓地走到俘虏面前坐下。他没有居高临下地站着，而是选择了平视，这种姿态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准备进行学术访谈的学者，而非一个索命的恶魔

“我们来聊聊吧”凯尔奇开口了，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磁性，“我知道你很痛苦，也很害怕。但如果你能配合我，我可以让你的痛苦变得……更有意义一些。告诉我，整合运动在龙门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你们的领袖，那些有趣的人，他们都在哪里？”

俘虏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绝望。他看着眼前这张酷似某个传说中人物的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凯尔奇笑了笑，那笑容里不带丝毫暖意。“看来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来让你更好地表达自己”

他从旁边的医疗推车上拿起一支装满了透明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微的光。他手法精准地将针头刺入俘虏颈部的动脉，缓缓推入药剂

“别担心，这只是一种神经兴奋剂，能让你恢复一些体力和精神。当然，它也会让你的痛觉变得比平时敏锐十倍不止。“他轻声解释着，像是医生在告知病人用药须知，“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在我失去耐心之前，说点我想听的”

药效很快发作了。俘虏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原本涣散的瞳孔也重新聚焦。随之而来的，是断臂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剧痛，让他全身都痉挛起来

“啊……啊啊……“他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哀嚎

“很好，看来我们可以开始有效沟通了。“凯尔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抽出了一张手帕，优雅地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先从你们的领袖开始吧。除了塔露拉，还有谁在龙门？我想听听关于他们的细节，越详细越好。比如，他们的长相，他们的能力，他们的……癖好”

在剧痛与药物的双重折磨下，俘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倾倒而出。

“梅菲斯特大人……梅菲斯特大人也在…他…他…”俘虏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痛苦而颤抖，“他喜欢唱歌…他的源石技艺…能让人…腐朽…和复苏…他喜欢看人痛苦地死去…他说那是…”

“哦？“凯尔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他身体微微前倾，“一个散播痛苦与死亡的‘复苏者’？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继续说，他长什么样？”

“白色的头发…像个…像个无害的少年…但他的眼睛…像蛇一样…他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一群被他使用过源石技艺过的人…他们都听他的…像傀儡一样…”

凯尔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梅菲斯特，他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学术兴趣”

“还有呢？那个狙击手，叫浮士德的”

“浮士德大人……他总是和梅菲斯特大人在一起……他……他很安静……我们几乎听不到他说话……“俘虏大口地喘着气，“他的箭……没人能躲开…他会…他和梅菲斯特呆在一起……“

一个忠诚的守护者，一个强大的杀手。凯尔奇在心中给浮士德打上了标签。有实力，但不如梅菲斯特那般能激起他的欲望

“至于我们真正的领袖，塔露拉大人……“俘虏提到这个名字时，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她的火焰…能烧尽一切…她的演讲…能让所有感染者为她疯狂…她…她是我们的神…我们的希望…她要让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塔露拉，一个完美的、宏大的目标，但凯尔奇很清楚，这件艺术品太过巨大，保护也太过严密，现在还远不是他能染指的时候。他需要更有价值的情报，关于整合运动在龙门的具体部署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凯尔奇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从俘虏口中榨取出了大量的情报碎片：几个位于贫民窟的秘密联络点，他们用以传递消息的暗号，以及近期准备对龙门供水系统进行破坏的初步计划

当他觉得从这个“素材“身上已经再也得不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时，审问便进入了尾声。俘虏已经因为剧痛和精神的极度透支而瀕临昏厥

凯尔奇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看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你的信息很有用。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成为我新作品的一部分”他回到医疗推车旁，这次拿起的，是一套精密的神经探针和微型信号处理器，“我会改造你的神经系统，让你成为一个……生物信号接收器。你的身体将永远留在这里，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每一次脉动，每一次震颤。你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活’下去。这难道不是一种仁慈吗？”

在俘虏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凯尔奇戴上了手套，开始了自己最新的“创作”

……

当诊所再次恢复寂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凯尔奇将沾染了血污的器具一件件清洗干净，整齐地放回原位。他处理掉了所有的痕迹，仿佛之前那场残酷的审问与改造从未发生过。

他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开始将思绪从整合运动转向他那个更让他着迷的目标——陈晖洁

绑架龙门近卫局的高级警司，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他并不这么认为。任何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都有其薄弱环节。关键在于信息、时机和计划

他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将他所知的一切信息进行整合与推演

首先是信息。他需要知道关于陈晖洁的一切。她的日常作息，她的巡逻路线，她的私人住址，她的社交圈，她的战斗习惯，她的弱点。这些信息不可能从公开渠道获得，他需要一个更深层的情报网络。那个自称“老鼠”的情报贩子会给他传递错误信息，他需要亲自去验证，去观察

其次是时机。硬闯近卫局总部是愚蠢的。他必须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陈晖洁脱离大部队，身边防卫力量最薄弱的时机。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时机？可能是追捕重要犯人时，她身先士卒，与队伍脱节；可能是某个私人场合，她放松了警惕；也可能……是当整个龙门陷入更大的混乱，近卫局分身乏术的时候。整合运动的行动，或许能为他创造这样的机会。他可以成为那个在幕后悄悄推动混乱升级的黑手

最后是计划。计划必须像一台精巧的手术。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要经过反复的推敲

他拿出一张空白的纸，用笔在上面画出了龙门近卫局总部的简易结构图，并在周围标注出他观察到的监控位置和巡逻路线

“A计划：伏击”他在纸上写下。这个计划的核心在于预测陈晖洁的行动路线，提前设下陷阱。这需要极度精准的情报。他可以在她必经之路上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比如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或是帮派火并，引开其他人，让她单独在他的掌控下

“B计划：渗透”他继续写道。这个计划更为大胆。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伪造一个身份。或许是一个来自他国的行医，一个被卷入事件的无辜医生。想办法接近她，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动手。这个计划的风险极高，但一旦成功，回报也最大

“C计划：嫁祸”他勾勒出第三个方案。利用整合运动。他可以设计一个圈套，让陈晖洁误以为自己正在追捕某个整合运动的人，将她引入一个由他精心设计的包围圈。在那个包围圈里，整合运动是明面上的敌人，而他，则是隐藏在暗处的黄雀。事后，一切都可以推到整合运动的头上，而他则可以带着他的战利品全身而退

他看着纸上三个初步的构想，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每一个计划都像一个复杂的棋局，充满了挑战和可能性。他并不急于做出选择。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棋子

茶已经凉了，但他毫不在意。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火热。狩猎的乐趣，并不仅仅在于最后收获猎物的那一刻，更在于这之前漫长的、充满智慧与耐心的布局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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