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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知秋三

小说:一叶知秋 2025-12-09 15:13 5hhhhh 8340 ℃

"多年交情了,"吴殇叶皱着眉头,"我爸走了一年多,春叔不知道,他只知道,我爸一年多没和他联系。"尾巴扫过椅腿,他起身,撇过头,看着洛秋实,"先走吧…"

昏暗的客厅,沙发和父亲,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洛秋实生出一股莫名的害怕,可他也不清楚,害怕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他会出门,说和春叔聚聚,"像是怕对方多想,他停顿会儿,"当然了,我不去不是不想见你,我只是不想出门。"

"你带伞了吗,殇叶。"洛秋实抬着头,蔚蓝里仍是蓝,能看到灰云在荡,他突然闭了眼——是一滴雨,"快走吧,别一会儿淋成落汤鸡了。"

运气欠佳,走了没几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往下掉,走也变成了跑。雨里,吴殇叶在前,他在后,中间隔着雨幕,他眼里的殇叶,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离教学楼的大门越来越近了,雨幕被天花板隔开,他们扶着墙喘气,吴殇叶湿了前身,他湿了后背。

中午闷闷的,俩个人傻傻的不知道带伞,外套都在班上,仗着青春的一股子热血,穿的是短袖,像秋天里过了一瞬间的夏。吴殇叶抹着脸,虎掌在脸上按下、滑动,压扁了毛,他甩甩手,撇去从脸上来的水,身子在抖,眼睛在看着外边儿,呆呆的,洛秋实忍不住看他。

青涩,难以言喻的。白色因为湿而透出肉体的橘和墨色纹理,长得俊俏壮实,多好,认识那个他根本离不开眼,直到眼里的对象侧过脑袋,疑问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吗,我知道我身上湿透了,"吴殇叶转过身,正对着他,"你不也一样吗,好了好了,快点走吧……"他迈开步子,擦着肩走过去。

他好奇怪……耳尖也红了,总不能是看我湿了身子?我也好怪……今天这是怎么了,怪该死的阴雨天吧…

右手摸上扶手,他在楼梯上回首去看,洛秋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镜片下的眼睛,他看不见。

一整个下午,直到积雨蒸发,瓷砖褪去深,露出原本的白,今天放学,他们草草的就道别分开了,明知道对方都有心事,可又都不问。

"晚自习什么时候开啊,爸。"筷子夹了块肉,洛秋实埋着头,把肉也埋进米里,再一块儿扒进嘴里咀嚼。

洛赋春夹了根生菜,滴了滴油在桌上,他也注意到,儿子怪怪的,"听安排,我也不清楚,"筷子挑起一小口饭放进嘴里,沉默了会儿,"怎么了,看着不开心啊…"

"没有……下雨有点闷闷的,就容易这样。"

进了房间,他看着台灯下的作业,叹了口气,淡淡的,转眼扒在桌子上,眼向上抬,台灯像是不刺眼的太阳,窗外淡蓝转深,夜晚将近了。

嘿……今天好生奇怪,开心不起来…若说是因为雨,我也不讨厌下雨…是因为他吗,也许,大概,就是吧。他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在雨里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在楼下聊天的时候,我又在害怕什么?烦,烦死了。

他咬紧后牙槽,咯咯声隐隐约约,眯上眼,呼吸变得平缓而有规律,门悄悄地闭上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西塞山前白鹭飞,"洛赋春带着草帽,小秋实牵着爸爸的手,他们一起在田路上走,"下一句是什么呀?"

小秋实抬头看了看父亲的脸,瞪大眼睛,发出嗯嗯的声音,"桃花流水……鳜鱼肥!"说着,他很激动,另一只手立了起来,食指指着天,又像是在指自己的脑袋。

"对喽!真棒,想吃鳜鱼吗秋实?"

"嗯嗯!"

后面是什么……还想继续去看,但是我怎么就忘记了,你好笨啊,怎么什么都不会,还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开心果,和什么样的人都能搭上话,成为一朵交际花,怎么总是不敢呢,他怎么就变得那么主动了,换做是我……估计都不敢去找对方吧……

洛秋实在梦里,他想着,又看着。小时候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目光兜兜转转,停在那个夜晚。一幅画面,俩个孩子,在路灯下傻站着,他伸手,手融进了画面里,于是他试着穿了过去,先是半个身子,后是迈入其中。

熟悉的话,熟悉的泪,熟悉的感觉,心里熟悉的不适又涌上来,可他感应到什么,顺着直觉撇贵脑袋,不知何时又有一个路灯,下面站着的,还是俩个孩子,只不过长大了。

他认出来,是楼下的那一个,他们都在笑。

他突然明白了,怕的是什么了。

如果殇叶从我的人生里消失了,我会不会哭的梨花带雨啊,如果他像一只白鹭飞走了呢…?

他在梦里对自己发问,飘忽不定,于是他自己选择醒来,从桌子上解放自己,手腕上和脸上留了印子,洗了澡,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他又沉沉的睡了,没有做梦。

另一边,吴殇叶还没睡。他的卧室比较小,也没有几本读物在书架上,以至于显得空空的,枫叶花纹的日记本在桌面上,然而里面没有一个字,他总是想写日记,却又总是写不出第一个字,门外时不时透来舅舅沉睡的呼噜。

闻到酒精,他不自主想起脖子上的印子,好像还在隐隐作痛,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可又总想着,秋实可以摸摸他。

帮舅舅清理桌子的时候,踩到一小滩酒水,后脖嗑在茶几上,舅舅想去扶,吴殇叶强忍着起身,摆了摆头,挤出一个笑。

可他的尾巴还夹在腿中间,放在后脖上的手还在抖。

而他的舅舅呢?

他说他在戒酒了……我相信他,他在努力。他……是个好人,但为什么他不受待见…可我不明白他怎么养活自己的,抚恤金还在那儿,都用在了我身上。

今天回到家,他还是那般颓废,胡子杂乱的延伸到耳根,衬衫大敞着,那时候还没醉,但又有什么区别……

他也好苦啊…

爪尖扣着脑袋,另一只手撑着下巴,侧着脑袋,看着窗外,黑不溜秋的,台灯光在他眼里也像是一颗太阳,但凝视片刻还是眯上眼,摆了摆头,耳朵耷拉着,他想支棱起来,又不想。

好迷茫,不知道做什么……下午和秋实没说什么话,他也应该没在听课吧……那道数学题,他想了很久,是真的不会做吗……?

拉开抽屉,里面东西不多,一眼就能看到一颗橘子糖,牌子很老,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外观上,有些褪色,已经瘪了下去。他呆呆的看着那颗糖,那是独属于他的那一颗不刺眼的太阳。叹了口气,手捏着日记本,顿了顿,转而甩进抽屉,又重重推上,他也扒在桌子上。

为什么……我好累,我到底在累…累什么……?

他们好像藏了很多话,憋在心里,在秋天熠熠生着他们期盼的辉。

金秋啊金秋,你总这样惹人愁又惹人怨,何必呢…你的金黄,难道不美吗?

窗外秋风萧瑟,划过纱窗,透过其上的孔洞,抚摸他。

可秋天不止于腐叶沉土、落花残枝,他还有金黄的丰收,埋下去的种子,在白鹭足下的土壤里成熟了,他长大了,白鹭要离开了。

他在问,为什么白鹭要走了,可白鹭回答不出来。

他们都成熟了,在夕阳下。

吴殇叶藏了半年,到了第一学期末,学校重新分班,洛秋实选了文,他也想选,和他一起去那个尖子班,奈何他的政治历史实在不行。

晨初,现在是冬了,垂死挣扎的叶子早就掉完了,覆上了雪,世界白花花的,镶了层银。

洛秋实穿着羽绒服,踏在雪地里,脚下是他和殇叶走过的路,他在他们小时候的那里。

是秋千、是转盘、是沙堆,但已然被冰冷的雪掩盖,像时间。

呼出一口气,白雾飘飘然飞向天空,他不由得抬头。

云儿依旧软,天空仍然蓝。鼻腔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他眨了眨眼,眼角湿润起来。

父亲察觉到他儿子的异样,就像他自己想念殇叶的父亲一样。

『秋实,你长大了,爸爸明白…你会有很多心事,它们会给你带来许许多多的苦恼…』

是啊…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昨晚梦里还有他嘞…只不过内容不是很好。

带着手套,他扫走秋千上的雪,露出下面粗糙发黑的板面。

他坐了上去,轻轻的摇起来,锁链上的积雪抖落,有些许洒在他头顶,引的犬耳止不住的颤俩下。

"以前啊,你在身后推我,我老开心了,但你总是拉着张脸,闷闷不乐的。"

他加快了摇动的速度,链条摩擦着发声。

"现在啊…你看到我,总是笑着,可我们不在一个班了,我庆幸我们还可以一起上下学,你还是能陪我一起走。"

可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啊…想拉你一块儿来看看这儿的…

想着,他撇过脑袋,看着一旁的路。

很长,通向那座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

小时候,我说未来一定要和你去爬一次桐观山的…

蔚蓝的瞳孔上,仿佛闪过一缕橘黄的光,他的尾巴不自觉的在半空摆,像池子里空游无依的青鱼儿。

你那么主动的接近我…我们背着一个又一个夕阳,淋了一次又一次雨。

那一次…你还发了烧,好蠢…说什么淋淋雨挺好的。

说什么,排忧解闷,淋雨最好了,你是不是哭了…

你抬头一直看着天,不怕雨点儿打在眼睛上会痛吗?

你那金色的眼眸,红起来的话…很显眼,也不好看…

那一天,他明白,殇叶心里也有好多好多事…

不敢说出来,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也许他也喜欢我…?

洛秋实藏了半年,第二学期末,他们带着兴奋享受假期,而他们的心着了火,那天的黄昏,离校的最后一天的黄昏。

洛秋实一结课就马不停蹄的跑到对面的楼下面,喘着粗气,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对毛茸茸脑袋里的那个他。

他也同样发现了驻足在缓缓淹没在另一个人群里的他。

洛秋实的班服,是白的,而吴殇叶,是墨绿的。

他们其实都喜欢对方的班服。

洛秋实挤过人群,吴殇叶驻足在原地,看着他笑,温柔伊人,像此时此刻天空悬着的夕阳,正在往下落。

撒满橘黄的昏,撒在他身上,洛秋实终于决心去试着抓住他哪怕一下。

他像是那只离群的白鹭,驻足在成熟的麦子旁,一动不动。

看着穿梭在人群里的洛秋实,那双蔚蓝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直到来到面前。

洛秋实喘着气,额头全是汗,T恤也粘在身上。

"怎么了,看着一股子冲——"还没说完,洛秋实拉起他的手,往人群外边儿冲。

力度很大,他怕力度小了,会被人群撞开,吴殇叶被动的被拉着走了好一会儿。

他当然发现洛秋实不对劲了,只是他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在夕阳的掩护下,他们离熙攘的人群越来越远,逐渐地,仅能听见对方的喘息,感受到手间的温度。

掌心捂出了汗,粘腻感让他们都有些不舒服。

实验楼的老师下班了,那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洛秋实一直拉着他,直到从橘黄迈入昏暗,而吴殇叶一直都没有说话。

"殇叶…我——"洛秋实没回头,步子放慢了很多。

"进去说…"

于是洛秋实率先迈入一旁最近的实验室里,而吴殇叶在他身后。

他回了头,看了眼。

不知何时,天空一片橘红的霞,环绕着火烧云,人群蜂拥而出校园,充满欢乐。对他来讲,熟悉又陌生,半年来的相处时光,他怎么不记得有几次好好看黄昏的霞呢…

还是说,是那一次太过深刻,至今无法盖过?

整个实验室不大,也就一间教室大小,看看器材,像是个化学实验室,窗帘是拉上的,很黑,吴殇叶刚进去,洛秋实已经拉开了窗帘。

让残存的光溜了进来。

"所以…什么事,秋实,"慢慢走进窗边的他,吴殇叶能从背影看出他有多紧张。

耳朵不停颤,尾巴不停甩,洛秋实看着窗外的街道,他感觉快喘不上气了。

他颤颤巍巍的撇过半个脑袋,就这样,半边脸在阳下,半边眼镜反衬着阳光,辐射到吴殇叶脸上。

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光斑。

"殇叶…你记得吗…"他不敢去看,只是半低着头,余光瞥向的是街道上的人群。

于是他又想起刚开学时,吴殇叶在人群里牵着他的手。

说是怕他走丢了。

"记得什么?"说着,已经凑到洛秋实跟前,让洛秋实不得不转过头,掩盖自己滚烫的、通红的脸。

洛秋实说不出来话,他只感觉嗓子被堵住了,可身后就是他,他还在等。

他会不会一直在等?

不管了!

"我喜欢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连带着迅速转身,紧紧抱住了吴殇叶,。

他感受到,怀里的橘虎颤动了一下,回应他的,是从窗外溜进来的热,攀附在二人身上。

汗液交织在了一起,可这时,也没有什么不适感了。

等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害怕,可吴殇叶又没有推开他。

直到热乎乎的手,放在了他的背上。

"秋实…你是认真的吗…?"嘴唇颤动着。

算了…都带我来这种没人的小角落了,还能有的假的吗…

"当然!当…当然…"洛秋实松开了些,而他们得以看见对方的脸。

洛秋实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停的吞咽唾沫,试图让自己没那么紧张,尽量自然些。

"你现在的样子很蠢,你知道吗?"他笑出了声,笑的很自然,精心包装过的自然。

"嘿…我说认真的,你别笑!"他更红了,耳尖像是点燃了俩撮火苗。"所以…你……你不说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啊,也没被人表白的经验。"他撑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点了点头。

但实则他心里也是翻云覆雨,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比洛秋实更紧张。

被拉着走的那一小段时间,对别人来讲也许谈笑间飞逝,而是他,则仿佛凝固。

他在那段时间里想了很多,猜想了很多,去猜洛秋实怎么了。

也确实想过,对方也许会告白呢。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这和洛秋实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也许拒绝,也许接受,结果却那个都不是。

"我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你到底喜不喜——"

于是乎,这是一个吻,堵上了他发声的嘴。这便是他的回答,洛秋实被迫承受着,但对方很温柔。

当吴殇叶的舌头探进去,碰到犬齿的一瞬间,洛秋实抖了一下,彻底被撬开后,吴殇叶朝着他的舌头进攻。

翻开对方的舌头,搭在自己上面,而后缠绕回转。慢慢的,洛秋实不自主的把手搭在了他身上,又渐渐的,吴殇叶抚着他的后脑勺的手,渐渐往里缩,让他们贴的更近、更紧。

洛秋实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尽管对方很温柔。

他们喘着气分开,唾液粘连在双方吻部,随着拉开距离而渐渐拉出几道银丝。洛秋实大口祈求的新鲜的空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不是要一个回答吗,给你。"吴殇叶抹了把嘴角,转而意识到些什么,显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虎尾炸了毛,小耳朵也支棱起来,"对…对不起,你没事吧…"他走上前,看着呆愣神的洛秋实,皱着眉,手动了动又缩了回去。

"没事…"好不容易缓过来,洛秋实意识到了,又开心的往前一突,猛地抱住吴殇叶,又一次。

"这么一说,你也喜欢我,是吗是吗是吗?"洛秋实把头埋在吴殇叶怀里,左蹭右蹭像个孩子。

"行了,一身的汗,回去洗个澡,我们马上就要有一个长假了不是吗?"

"那我们可以…可以一起去…"他想说出那个词,但是有些让他尴尬,皱着眉,眼神瞥向一边。

"约会是吗,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都行,我都陪你去。"吴殇叶宠溺的摸了摸洛秋实的脑袋,揉了揉耳朵。

洛秋实立马竖起耳朵,俩眼冒着光,像是天空中央的俩个太阳。

"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嘞…"洛秋实挠了挠后脑勺。

窗外的天渐渐的,有些暗了,霞褪了色,露出些深蓝,夕阳已经不见影了,天空荡荡的,云也飘走了。

"问什么?"吴殇叶摆出一脸笑意,洋溢着喜悦,如此自然。

"你以前,是不是…总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都是些让你不开心的伤心事…?"

吴殇叶瞪大眼睛,"什么?"有些惊愕,他心里猛然窜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呃…呃我的…我的意思是,我看见你有些时候闷闷不乐,可每次我一过去,你又会喜笑颜开,和现在一样…"洛秋实低下头,"可我…可我怕你其实一直都不开心,但一直都不和我说。"

"你是怕我伤心吗…还是不信任我,不愿意和我说…"他又抬起头,笑着看着吴殇叶。

天真、可爱,洋溢着纯真的爱,还有一股强烈的关切。

吴殇叶咽了口唾沫,一只手背到身后,猛掐着腰背上的一块肉。

很疼,但能让他稳住动荡的心,可他不想再稳了…就让它落一次,好吗?

见他许久不开口,洛秋实走上前,拉了拉吴殇叶的领口,很轻,"也许是我多想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说着,洛秋实擦肩过身,手却被拉住了,死死的拉住了,像是被定在了那儿。

"呃…!怎么了…"洛秋实停住,他紧张起来,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又碰到了对方的逆鳞。

"你说…秋实…我和以前,有什么变化。"语气如常,平稳,只是声音有些沉。

窗外不再是夕阳光了,而是傍晚的低调蓝。"你变得更…更外向了…但只是对我一个人……"语气弱弱的,犬尾害怕似儿的慢慢移。

吴殇叶看着窗外,那颗慢慢爬上天空的月亮。"和那一次一样,我们忘了回家,"他松开了手,垂在裤腿旁,"我该怎么忘记那一次呢…"

那次,他们坐了很久。小学放学很早的,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夕阳,那他们为什么坐了那么久。

他们记得么?

还是一只小青犬,他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前,可他并没有进去。他的作业根本就没有问题嘛…

他在想什么呢,你说吧。

"得想个法子…他老是这样,冷冰冰的可不行,总得让他活跃一点儿,要不…"

当那个想法萌生在脑海里,他猛地抬了头,看着天上的那颗太阳,"就…多等一会儿,看夕阳…和他一起吧…"

"他会等我吗…会不会太久了…现在就该过去吗,还是…还是再等一会儿…?"

他不听的自言自语,小尾巴摇的飞快。

于是等到太阳蜕成夕阳,他们坐在一起。

吴殇叶等了很久,他在想什么,你说吧。

爸爸…会着急的吧,可他还没来呢…

小老虎的小爪子扣在一起,他站在树荫下,被分割的阳光照的花花的。

他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些…好吵……但是…很暖哎…

很暖啊…

"『他为什么就不能安静些呢…好吵…』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他淡淡的说着,像淡淡的月光一样。

已经锁门了,现在学校里,估摸着可能只有他们了吧。

"你对什么事记忆犹新呢,秋实…"

"高一开学的那几天…过的匆忙…"

像秋天萧瑟的落叶一样,一阵微风都能扯去很多…很多片,就像是它们匆匆忙忙的离开一样。

小城里,落秋风,俩颗心各自藏着秘密,不愿告诉对方,现在,都不想藏了。

"有很多话想说的时候…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殇叶,"洛秋实走的近了些,他勇敢了点儿,想再次握住那只手。

他也没躲开,暖暖的,洛秋实握的不紧,是一个不容易松开的力度。

"我是不是该大哭一场才对?"他还是盯着月亮,胸口平缓的起伏。

"我在这儿陪着你呢,你想哭多久都可以…"握的紧了些,他们沉默着。

时间不转了。洛秋实感觉到,他的手在抖,仔细一觉——是吴殇叶的手在抖。

他驼着背,背峰在抖,抖得轻微,越来越快,他快哭了,或者他早就哭了。

"像你陪我一样,我一直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想,"洛秋实低下头,看着他们握紧的双手,"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想…"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温柔,水般流经过吴殇叶心上。

他哭的更厉害,身子向前一倾,双手撑在窗台上,正对着月亮,泪哗啦啦得流,流了一地的月光。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找我表白,我吻了他,现在不应该拥抱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一起回家吗…?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只是希望生活会越来越好,也确实是…可我又开心不起来了…就像…就…就像是……"他喘着气,哽咽起来,说不清话。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轻轻的,像是棉花盖在上面。

"你说…我在听,一直都在。"

"我喜欢你…但我…一直都不确定,"吴殇叶缓缓扭头。

金色的瞳孔里闪烁泪花,像印上去一颗满月。

"到底是我心里的那份…那份愧疚,让我把你放在心上,还是,我真心的爱你,把你放在我的心里…"

"你从来没有亏欠我什么,我们的出生不同,经历不同…所以我们才不同,

你是吴殇叶,而我是洛秋实。"

他坚定起来,另一只手也攀附上吴殇叶的手,微扬着嘴角,看着吴殇叶。

"像一阵秋风和即落的叶,你潇潇洒洒,我垂死挣扎…"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看过小时候麦田里的白鹭吧,对不对?"

"白鹭…"

"就是大白鸟啦!我更喜欢『白庄』这个名字。"

"我没有留意过…"他垂下脑袋,显得有些落魄,像个老人。

"白鹭矗立在麦田里的时候,很美的…像是一大块金子与其上闪着的光泽一样,白庄时时刻刻都在麦田周边。"

"所以你想说,白鹭与麦苗,互相守候,像我们吗。"

"你猜。"

"…"

吴殇叶摆着小耳朵,侧着脑袋,他还是透着股伤感,与生俱来的悲寂。"我真怪啊…记得几个月前,因为摸了脖子,我吼了你…"

"也不算吼吧…而且,是我的问题。"

"我不喜欢被别人摸…但是…我想…我想让你摸摸我……"声音越来越小,他祈求着,余光瞥见洛秋实也歪了头,笑着把手探了过来。

掌心贴上脸颊的那一瞬,虎躯抖了抖,脑袋更歪了点,凑到洛秋实手上。

猫科的呼噜声从咽喉间发出,他眯上了眼睛,随着洛秋实指尖的揉搓,肉垫的摩擦,虎毛下的皮肤不断传来愉悦。

直至最后,他把整个脑袋彻底交给了洛秋实,微微睁开眼。

对上那双眼,寂静无声,他们都笑了。

不再言语,静静赏月。

此刻不是中秋,但月亮却仍美的出奇——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赏月亮。

记忆里藏着洛秋实哭泣的模样,和此时此刻的他自己一样,像个小孩子,像洛秋实。

那是一个黄昏,他们在公园里,夕阳光打在俩只崽子身上,一只在哭,一只在发呆。

洛秋实养了朵玫瑰,想着,它得快点快点长大,于是他多浇了水。

娇嫩的花儿难抵他洪流一样的爱,在这样一个彩霞下死了。花瓣开了,因为花谢了,花苞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样的脱落而散,而不是用生命的力量撑开。

于是他哭了,哭的伤心,他很少哭的这么伤心,至少在吴殇叶记忆里是的。

那是一次…还有一次,他没看到,但也能想象到。

那夜,俩个好学生第一次翻墙离开学校,像俩个小偷一样,攀上墙,又小心翼翼的从另一半跳下。

"那一次你主动提和我玩秋千。"洛秋实牵起一旁橘虎的手,二人的肉垫相互摩擦着,生着热。

走在路上,街道俩旁的商牌闪着霓虹,路灯光照亮一片又一片,他们共同走过的路。

"你哭的太伤心了,我没见过,"他揉了揉眼睛,于是月光更清楚了些,"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你是怎么想到推秋千的?"洛秋实扭过头,眼睛笑成小月牙。

"沙坑…秋千…以及那些健身的…你不喜欢玩沙坑,还有就是…"

"你会笑…"

"嗯…?这样吗…"月光下,青色的犬毛上泛红的涟漪很显眼,让吴殇叶不得不注意到。

他的心里也泛起波澜,热浪席卷整个心脏。

洗涤了他,褪去了他所有的包袱,他不必在佯装什么了,哭过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推你的时候,无论力度多大,你都会笑,只因为我在你背后,陪你玩,是吗?

"不然呢…有你在,我总是开心的,从小到大…!"他突然抬高音调,摇起尾巴。

今夜还有好多话要说,可,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时间,陪我去一趟小时候那儿吧…行吗,秋实。"

"当然了,我求之不得。"

"哎,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中间这一年下来,留下的记忆,还是远没有那些深刻呀…"

"平平淡淡…我们有发生过什么吗?"吴殇叶双手揣着兜,疑惑的歪头。

"运动会我扭伤脚踝,你背我去医务室那一次。"

"可我不觉得有我第一次扶起你那一次好哦,那已经是一年前了…"

"管他呢,还有一整个暑假!我们天天都可以在一起。"

"明天就出发好吗。"

"好!!"

"春先生,您也看到了,俩崽子聊的挺欢的。"一只颓丧的中年虎兽人靠着路灯,嘴里叼着根烟,雾还在往上飘,融化进灯光里。

"我说嘛…这段时间总是心事重重的,对殇叶那么上心…"洛赋春喃喃自语道。

他等了许久,直到天黑洛秋实都没有回家,他其实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不用猜都知道和谁在一起。

"春先生,你看起来心事重重啊,您这样的人,也有什么难解的愁?"他打趣的挑了挑烟。"说来惭愧,总之,我不是个称职的舅舅啊,几年来,我都没怎么关注过那孩子…"

"愁是解不完的,剪开一条又有一条,打开一个结又有一个结,殇叶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啊…"

"可他太坚强了…以至于不一次也不愿意休息。"说着,橘虎吐出烟头,用鞋底碾灭,转身愈要离开。

"要不要今晚喝一杯,先生?"

"和我…?我在戒酒…"

"我知道。"

橘虎背影顿了顿,没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殇叶说的。"

"是吗…这样啊,"他仰天,看着月亮,空荡荡的,没有一朵云在遮挡。

"戒酒,不喝醉就行了…"

"不…除非——"

"我请客。"他很自然的说着,眼里的橘虎总有股脑记忆深处吴建业的影子。

但他知道不是他,只知道,这位先生正处于深渊里,他想拉他一把。

俩位监护人并着肩,朝着大道走,他们此时是在学校门口的,刚刚看见俩个孩子在窗口。

现在回首去看,窗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整面楼,只有那一扇是开着的。

此时此刻他们在哪呢?

没人知道,也许是在吃夜宵,也许是在某个见不得光的角落偷偷亲吻?

不过现在没人打扰他们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干扰他们了。

满腹心事能说,但要说完实在太长,不如让它们化作一声声叹息散在秋风里,秋风邀请着落叶和他一起舞动。

在这座小城里,在俩个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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