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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色女人花恋蝶,53

小说: 2025-09-01 11:01 5hhhhh 2930 ℃

第174章 斩监军,立军威

  直属将官不下命令便不敢动麽?花恋蝶撇撇嘴,心里冷冷笑了,脸上却没有呈现怒色与尴尬。从容接过花苍叼回来的鸣镝,面容一肃,沈声道:“适才你等多有未发箭者,可能是未将本帅新发的攻击军令听清楚。本帅再重申一遍。此番出征,布阵时,你等可依平日操练看旗听鼓。然一旦鸣镝射出,则必须听从鸣镝之声。长声当是冲锋,短声当是发箭”雅致磁音说得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耳内,仿若就在耳畔宣读一般。

  排在後面的时英猛地张大眼瞪向校台上的白发女人,里面充斥了强烈的震惊。怎麽可能?!这一个一个宛似在耳畔响起的字音,真的是那个被他拖拽在地的窝囊废发出的麽?昨日被他鄙弃的窝囊废今日拿出的鸣镝虽让他眼睛一亮,但也不能改观他对她的轻蔑。可这样的传声,若不是内力精湛又怎能做到?!难道昨日是那白发女人在藏拙?!

  “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可否明白?”再一次重审军令的雅致磁音失去了第一次的轻飘柔和,变得果决沈稳,森然冷厉,浓烈的威胁和煞气一点点凌迟著众将士心底那根隐埋的脆弱神经。

  “明白!”这一次的回答声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不够,还不够。花恋蝶唇角勾出冷笑,拉弓搭起绿色鸣镝突然射向校场南方挂在古槐下的大锣,尖利鸣声一箭而出,咻地正中铜锣中心。

  霎时间,空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紧跟著射向铜锣。

  箭雨刚过,校台上二十个元帅亲卫突然腾身跃入军队,於千军万马之中各拎一人捉到校台前。动作迅捷地用缠绕腰间的绳镖将之捆了个结结实实,压跪在花恋蝶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众将士回过神时,所有的事都已尘埃落定。

  跪伏在地的有正四品中郎将一人,从五品将军一人,郎将一人,正六品司阶一人,正七品校尉两人,副尉两人,中侯三人,七品以下的校尉、副尉、司戈数人,不多不少,统共二十人。

  全场顿时哗然,这些武将再怎麽不济也绝不是毫无抵抗力的酒囊饭袋,突袭固然令其措手不及,输了防范,然而为何连半分挣扎也不曾有过,便被捆了个扎实?不要说看不清的旁观者,连当事者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只觉微风拂过,身体倏地一麻,便被拎起捆上,踢膝跪地了。

  花恋蝶对螭门队员制造出的惊人效果颇为自得。其实这二十个螭门队员全是螭门中数一数二的顶尖者,特训中,她教所有队员充分认识了人体的各个隐秘关节穴位以及致命点。射箭之後,谁也没料到她会发难,那麽比杀手还胜一筹的队员突袭这些精神松懈,更擅长马上作战功夫的武将,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等可知罪?”她高高地俯视压跪在脚下的一溜武将,清朗端正的脸上再度扬起柔和笑意。

  “末将何罪之有?竟被元帅派人捆绑上台,末将不服!不服!”

  威德中郎将高昂脖子,面色涨红,冲花恋蝶嘶声吼叫。

  “对,卑职不服!”

  “不服!”一时间,讨伐的不服之声此起彼伏。

  待他们吼完一通喘气时,花恋蝶才漫不经心地斜挑右眉,曼声道,“你们不服?那本帅可要问问,本帅亲口将攻击军令连宣两次,讲明鸣镝之长声当是冲锋,之短声当是发箭。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你等可都是回答听明白的。”她一顿,邪气指出,“本帅的鸣镝指向铜锣,为何你等所统领的兵卒皆不发箭?个个面色迟疑,眼珠子咕噜噜地将你等望著?兵卒受制於将,对攻击军令听而不闻,念在初犯,尚可原谅,然违令作祟的将官本帅却决不能恕!”

  跪著一干武将这才终於明白,眼前看似柔弱无害的白发女人不是无能小猫,而是一只噬人的母老虎。他们与她对著干,她正求之不得,杀鸡儆猴,以立军威。

  “元帅,饶命啊!”

  “元帅饶命,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啊!”

  “元帅,卑职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用螭门队员压制,高低起伏的磕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被捆的将官个个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花恋蝶毫不理睬,潇洒地挥挥手,道:“刽子手,准备。”

  “是!”压制武将的二十个螭门队员瞬间又化成刽子手,抽出腰间大刀扛在肩上,错开脚步,站在每个将官之後。神色间是绝对的凛冽,浑身上下都充斥著浓厚的血腥杀气。

  威德中郎将见势不妙,赶紧喊道:“我乃堂堂四品武将,越朝世袭贵族。镇军大将军乃我堂姐,看你们谁敢杀我?!”

  切,姐这个御前亲封的元帅还是从二品呢。古医世家,皇上是姐的情夫,咋比姐都比你强上那麽一点,当然敢杀你。

  “本帅治军,只认军令,不讲人情。”花恋蝶收敛了笑,正色道,“刽子手──”扬起的手臂眼看就要挥下。

  “慢著!”一声微喘的急呼突然从校台左侧传来。

  终於来了啊!花恋蝶心里感慨,下挥的手臂中途拐弯,环在了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向冲上校台的庄铭以及五六个亲随。

  “元帅,三军未发,你岂能滥杀将士,动摇军心?”甫一走近,庄铭便气急败坏地指著花恋蝶的鼻子大声喝骂。

  “监军救我!”被捆绑著的二十人一看庄铭来了,以威德中郎将为首,俱朝她求救起来。

  花恋蝶扫过露出强烈希冀的求生面庞,唇角一勾,不急不缓地沈声应道,“违令者不斩,军心更不能定。”她抬头指著偏西的太阳,灰眸中唰地射出两道锐光,“监军,本帅倒想问你为何不能如约在午时会齐军门?”

  “本监军府中事务繁忙,略迟上一两个时辰又有何不妥?”庄铭抬高下巴,傲慢道。没错,昨晚她派亲随告诉自己的直属将官,在元帅阅兵部署时给她难堪。今日她也是在府中饮酒作乐够了,方才姗姗而来,为的就是给这卑贱的白发女人一个下马威。

  “哼,将帅受命之日便当忘家;临战之时便当忘亲;冲杀之际便当忘生,心中唯余国余民,唯余胜念。”花恋蝶厉声指责道,“而今敌国占我越国城池,欺我越国百姓,杀我越国将士,皇上寝席难安,食不甘味,数城百姓命悬你手。你身为从二品大将,此番出征的监军,竟以府中事务繁忙为由违期而至!”她朝台下猛喝一声,“军正何在?”

  “在此!”寂静的军队中有个清朗的女声吼应。

  “出列,宣读高祖定下的军法!”

  “遵令!”从突然静寂下来的队伍中快速跑出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年轻女人,奔至校台下正中位置後,立正,转身,朗声庄穆宣告而出。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六、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越高祖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字字如钢似铁,敲得台上台下每一个人心惊胆战,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犯下军法数条。

  “监军你违期而至,当立斩!”花恋蝶阴沈沈地盯著面露几分惶恐的庄铭,澄透灰眸无波无澜,如死寂古井。

  “本监军乃二品大员,朝中重臣,皇上亲封监军,你敢──”

  庄铭的威胁厉喝尚未说完,一条乌黑的长影悄无声息,急如闪电地从半空掠过,刹那飞起好大一颗头颅。头颅顷刻跌落在地,布了几分红丝的眼睛兀自睁得滚圆,愤怒惊恐地看著花恋蝶的暗绯虎纹皂朝靴。随著大量鲜血从断颈喷涌,四处飞溅,站立的身躯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悲惨事实,轰然向前扑到。

  7 10:43:00

第175章 立军威,统军心

  校场内由浅浅的静寂陡然变成死一般的鸦雀无声,静得连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没有了,静得只能听见马鼻偶尔喷出的细微呼噜声。所有的将士都抬起头,惊骇地看著台上的白发女人。今早起床操练前他们都还在对她昨日的狼狈津津乐道,谈笑不羁,现在却再没有一个人敢咧开一点点嘴角。

  用软鞭斩首,斩的还是武艺高强的镇军大将军。一鞭斩首,干净俐落,毫无抵抗。这样强猛的手劲,这样迅捷的鞭法,这样血腥的手段,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得到的!

  “你既违高祖军法,本帅又手持皇上御赐乌鳞,当然敢斩。”花恋蝶对著脚边人头嗤笑出声,一抖手上软鞭,甩落残遗在鞭身上的血迹。适才喷溅的殷红也不可避免地滴洒在了她的白发上,斑斑点点,犹如雪里红梅,煞是鲜豔夺目,也惊震心神。

  她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昔年越国开国名将徐至忠镇守南疆时,曾亲手斩了延误军机的嫡长子,方才练就了所向披靡的徐家军。本帅身负皇命,百姓重托,将士期望,此次领兵出征,只许胜,不许败!所有违令者,无论是谁,定斩不饶!”最後八个字一字一顿,充斥了言出必行的严厉。手上软鞭啪地挥击在地,面不改色地接著下令,“刽子手,行刑!”此生切割的人体没有上万具也有数千具,徒手在五脏六腑里翻动,鲜血中浸泡更是家常便饭。杀起人来可说是毫无心理障碍。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最优秀的医生只要堕落了,就一定是个最出色的刽子手。她,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句话的准确性,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九州异世中最出色的刽子手。

  二十道寒光闪动,大刀高高挥下,坠入绝望深渊的悲鸣只来得及刚刚发出一个头音便戛然而止。殷红的鲜血蓬溅,一颗颗头颅干净俐落地与脖颈分家,在台上骨碌碌滚动两下,便静静地不动了。跪著的身躯一具具颓倒地上,温热的鲜血四下流淌,在略矮的前台处迅速积出一洼红潭。血的腥臭在静谧的校场内弥散,一点点蔓延到每个角落,蔓延进在场将士的鼻中、眼里、心里。

  彭怀骁和归明信艰难地收回投放在软鞭上的目光。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乌鳞。乌鳞为越国皇室至宝之一,据悉越国开国帝君曾杀得一筋骨强健的怪兽,将其筋浸泡秘药七七四十九天,寻当世兵器大家制成龙纹长鞭,取名“乌鳞”。乌鳞貌不起眼,却柔韧犀利异常,其芝麻大的红色龙眼中,嵌有“御临”两个异常微小的篆文。此鞭多赐予忠君爱国的武臣。持鞭者,上可鞭笞御台,警醒帝王昏聩,下可鞭笞王孙贵族,杀儆贪官污吏。身死,乌鳞则回归皇室。越朝开国百余年,历经十余朝帝王,被赐予乌鳞的武臣也不过区区三例,更多的时候它悬挂在帝王的御书房中,作为一种装饰存在。

  而现在,皇上却将这条乌鳞赐给了眼前的白发女人,那麽,他们就绝不能再有一丝猜疑与不恭。不,即便没有乌鳞,这白发女人也已在军中站稳了脚跟。不止站稳脚跟,她还将胸有二心的庄铭极其重要下属将官一举斩杀,直接夺走其直属的一万兵力,震慑三军。

  兵法有云:“将以诛大为威。”元帅之威至少眼下已是撼不可动。

  花恋蝶将软鞭唰地缠回腰间,一脚扫开挡在脚边的两颗头颅,沈厉的目光从台下一一扫过,再一一扫回。

  每一个人都觉得那目光射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一凛,背脊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胸膛挺得更高,军姿站得更标准。从没有哪一刻清醒地明白,站在台上的不是窝囊的白发女人,而是元帅,是皇上赐下乌鳞,亲封的兵马大元帅!

  “都他爷爷的给本帅听著。本帅不管你们当兵的是为了糊口也好,躲避仇家也好,免除家里赋税劳役也好,热血报国也好,被无奈征召也好,当将官的是战场拼杀得来也好,走後门买的也好,经举荐得来的也好,所有杂七杂八的内幕本帅统统不管!”铿锵的怒喝声勃然爆发,“而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边关五城一旦全部失陷,越国就将大敞国门,沦为一座不收嫖资的免费倌楼,越国人也将不分贵贱,沦为任人蹂躏的倌妓!”

  啊!?无数双严肃凛然的眼睛出现了轻微呆滞。

  螭门队员默然地垂首泪流了,花姐啊,你能不能不要时刻昭显你是倌馆二倌主的身份?

  “国是大家,屋是小家,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国家沦亡了,便保护不了民众!而国家和民众靠谁来守卫?靠我们,靠我们这些当兵做将的守卫!”铿锵有力的怒喝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比喻有误,毫无停滞地继续进行著下一步煽动,“你们今日因彼此倾轧懈战,明日敌军便会用无情的铁蹄踏碎我越国大好山河,用锋利的矛枪挑破我越国民众肚腹。抢光!杀光!烧光!你们想看到这种画面吗?”

  “不想!”轻微呆滞旋即逝去,磅礴怒吼响彻校场。

  “你们想做卑贱的亡国奴吗?”

  “不想!”更激愤的吼喝直冲九霄,刀枪在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高举树立。上万战马也昂首仰天嘶鸣,激荡著所有越国将士的肉体和灵魂。

  “好!”花恋蝶高喝一声,话锋微转,“自古以来国民百姓的任务就是从军,养军。我们是兵是将,我们来自百姓,依赖百姓,百姓中有我们年迈的父母,有我们的妻与夫,有我们的娇儿幼女,有我们所有的至亲。所以我们不仅仅是皇上的军队,是越国的军队,我们更是越国百姓的军队!忠君爱国护百姓是我们当兵做将的责任和义务,你们有信心担起来吗?”

  “有!”刀枪在整齐划一的坚定吼声中再次齐刷刷地竖起。

  “好志气!好勇气!”她击掌赞道,“既是如此,本帅於出征之前,在高祖军法之下,再颁布几条新的军规,每个人都他爷爷的给本帅记好了,唱会了!”

  “是!”毫不迟疑的应答汹涌出斩风破浪的悍厉。

  一挥手,二十名螭门队员上前一字排开,挺胸吸气。

  “开唱!”她挤开大鼓前的兵卒,夺过鼓槌砰地落下响亮鼓点。

  “越国将士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爱戴。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国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良好,尊重百姓不能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架与闹事,兵匪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百姓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和奸淫,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军纪军规条条要记清,披靡战场处处受欢迎。”

  经过部分改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螭门队员以浑厚内力送出,盘旋在北营上空。

  此新颁军规浅显易懂,旋律简单易唱,对大多数文盲兵卒而言牢记唱出不算难事。在唱到第二遍时,有三分之一的将士能跟著唱了;在唱到第三遍时,有一半的将士能跟著唱了;第四遍,第五遍……歌声越来越洪亮,最终汇成一支雄壮有力的军规之歌。

  听著新颁的军规歌声,彭怀骁面带愧色,对归明信喟然叹息道:“归副帅,我今日始知何谓真正的仁义之师?亲民之师?为将数载,我却仅仅只带出了法令之师,真是羞惭至极啊。”

  归明信冰冷的面容微现笑意,伸手拍上他的肩:“彭副帅,今日能幡然醒悟还不算晚。”淡淡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激动狂热的面庞,她知道,此刻军心已统,士气已激,战意已发。而当这军规一经传出军营,散布民间,这支军队更是前所未有地抓住了民心。

  军,不仅是帝王之军,也是百姓之军。百姓之军会败吗?答案显而易见。

  她想,她该感谢皇上让她跟随元帅出征。元帅根本无需她来保护,她的任务是用一双眼睛努力地看,用一颗心努力地学,力争在有生之年能成为一代名将

第176章 景明王景辉王

  入夜,华灯初上。

  “蠢物!蠢物!真乃天大的蠢物!”景明王府的书房中传出恼恨的怒骂,其间还夹杂著劈里啪啦的碎裂声。

  景明王越文宁满脸阴霾地坐在椅榻上,眉峰紧蹙,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她面前的长形书案上空无一物,地上散落著一副残破的字画,几份折子。上好的寿松石麒麟砚跌得四分五裂,乌黑的墨汁溅了一地。翡翠象牙笔架也摔成数截,毛笔横七竖八地合著笔架残骸躺在一起。最惨的是描金牡丹青釉茶盏,身子被摔成粉碎,明显是某王爷暴怒下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王爷请息怒。”立在越文宁左前侧的是个身著石青色锦袍的白面短须男子,神色间全是忐忑谨慎,“庄铭那蠢物虽死,她手中的一万兵力虽失,但幸而对王爷的大事无甚大碍。”

  越文宁闭上眼,静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阴霾才渐渐淡了。摆摆手,有些疲倦地叹道:“罢了,本王原就没想过要指望她。既然她已死,那便不用给翼国和雍国修书了,以免一个不慎引起麻烦。”

  “王爷,可要卑职暗中派人将那白发贱人宰了?”短须男子问得很轻,然话语中却满含杀气狠辣。

  越文宁淡淡睁开眼睃去,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斥道:“不长脑子的蠢物,你以为用一条软鞭就将庄铭轻易斩首的女人是好对付的麽?”

  “这”

  “镇军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庄铭之所以会养成跋扈傲慢的性子,除了家族显贵外,也与她自身本事高人一等分不开。”食指轻轻扣敲桌面,越文宁面色染上一抹郑重,“没想到本王还是小觑了那白发女人。”想起初见那贱人时,她跪在脚下瑟缩,无论怎样看都是个卑贱谄媚的山野大夫。後封六品医侍,随帝上朝,也是整日躬身垂头,从不发言,处处透出位卑的谨微讨好。然而这样一个山野大夫却在朝堂之上解除三使之难,道出五材十过,如今还一鞭斩下镇军大将军的头颅!险些坏了她的计划。眉梢轻微抬起,凤眸中凝出浓浓的阴鸷,“山野大夫?哼,装得还挺像,竟连本王的眼睛都瞒过了,真是好本事。”

  “王爷,难道就这样放过──”

  越宁文举手止住男子的话,“那贱人既有如此本事,我们就更不能轻易动手,由著她顺顺畅畅地领兵出征吧。”沈吟片刻,又道,“前番探子临死前传来的回报说,虽未张扬出来,但越宸!确实被砍成重伤,根本不能上阵作战。本王估计他眼下支撑著槐城不破已是勉为其难,心力交瘁了。很可能此次发出的援兵还未赶到,槐城便已失陷。而虞国二十万大军连克数城,士气高涨,打起仗来必是勇猛无比。援军需沿途征调补充兵将,磨合期间,军心多半会出现一定混乱。边关路途又颇为遥远,即便日夜兼程,也得耗费十数日方能抵达。”

  “这援军疲惫不堪,虞国大军却斗志昂扬,他们以逸待劳,必能克敌制胜,杀退援军。”短须男子谄媚而小心地接口道,“那白发贱人再怎麽厉害,到时恐怕也难以回天。”

  “哼,若她有命逃回邺京,本王大事早成,便治她个指挥不利,临阵脱逃之罪。”越文宁幽冷一笑。所有的绊脚石,她都会一个不留地逐步铲除。

  “王爷英明。”短须男子赶紧拍上马屁。

  书房中响起一阵低哑狂妄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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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辉王府何蘅苑

  “衡郎,该起来吃药了。”景辉王越奕书撩开藕荷色的鲛纱软帐,对侧卧养神的美男柔声道。

  美男高挑瘦削,长发未束,眉目如画,挺鼻薄唇,肌肤呈现苍白的病态,然通身却透著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

  他慢慢张开眼,冲面前神情温柔的女人淡淡一笑,“奕书,扶我起来吧。”清朗的男中音如溪水潺潺,甚是悦耳。

  越奕书赶紧伸手将他扶起,又体贴地在他身後垫上一个厚实绵软的靠枕。从暗卫手中接过药碗,放到唇边吹了吹,试了试冷热,这才递到心爱的男人面前,“衡郎,我尝过了,这药微苦中带了点清甜,一点也不难喝。”

  “呵呵,你这次又是请了哪位名医?”何衡笑著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将药液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越奕书盯著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凤眸中充满了期待。

  何衡抿抿嘴,看著心爱的女人宛似孩子般企盼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调侃道:“诚如奕书所说,这药微苦中带了清甜,一点也不难喝,简直深得吾心,敢问奕书这名医姓甚名谁?吾好当面道谢。”

  “不难喝就好,不难喝就好。”越奕书随手把药碗递给暗卫,张臂将男人拥进怀中,怜惜道,“这样衡郎喝药时就再不会受苦了。”

  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顿,墨玉般黑幽清亮的眸子溢出了心疼:“抱歉,让奕书一直为我操心了。”

  因为少时生活过得艰苦,他的身体不但羸弱,双腿膝骨还落下严重病根,每年总会痛上那麽几次。每次都是三五天,疼得连路都走不了,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或是将双腿砍下。十二年前,他是某高门显贵之家的贱奴,备受凌虐,却因一次河上放灯幸运地与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一见锺情。她用权势带走了他,虽无法给他个名份,但为了他,十二年来她不娶夫,不纳侍,至今膝下犹虚。面对这样的深情,哪怕此生无名无份地死在何蘅苑,他也无怨无悔。在世人眼中她是平庸王爷,是风流王爷,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麽样子。

  “衡郎,不许对我客气。”越奕书娇嗔,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衡郎,相信我,你的身体会康健起来的,你的双膝再过不久也会驱除病根,永不再疼的。”傍晚接到密报,说那女人一鞭将庄铭斩首,紧随著又将庄铭手下二十个重要将官一并砍下脑袋,直接接管了直属镇军大将军的一万兵卒。这样的杀伐,这样的决断,这样的狠厉,让她心惊胆寒之余升起由衷的佩服。没有选择与之为敌,真的是她的幸运。连带的,她也信了那女人的医术。

  她就安下心来,全力协助皇上剪除皇妹吧。

  “嗯,我相信你。”何衡笑意澹澹地吻了吻她的鬓发。

  拥紧怀里男人瘦弱的身体,心尖翻过战栗的疼痛,她哑声道:“衡郎,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迎你做我唯一的夫君,堂堂正正地生下我们的嫡子嫡女。”只要这次能立下大功,她便以这功劳向皇上请求,换得衡郎为王夫。

  “好,我相信你。”何衡揽住她的脖颈,带了药香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唇瓣。

  一个九品犯官嫡子,一个贱奴,如何能做堂堂越国王爷的王夫?不过只要她能安心,她说的任何话,即使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他都相信。

  7 10:43:00

第177章 握民心,备征战(一)

  因内奸通敌卖国,导致景烨王战败,边关第四城沛城失陷虞国。现今唯剩槐城苦力支撑,战事告急,虞国大军即将横扫越国。

  三天前,这可怕的消息宛若雨後春笋般忽然席卷邺京,向整个越国扩散开去,不安的阴云笼罩著全国上空。连勇冠三军的景烨王都败失一城了,那麽朝廷中还有谁能出征,抵住敌军侵犯?四城尽失,万千将士与百姓转瞬化成累累枯骨,那麽这次出征救援又将送上多少儿女性命?赔上多少财物积蓄?广大越国民众有焦虑忐忑的,有惶然悲凄的,也有激愤痛心的。

  然而,在这天清晨,东方刚刚出现一道亮白之际,一声炸雷般的鼓鸣划破了邺京城上的阴云。还未等人回魂,紧接著又是一阵比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宛似万马奔腾,又如惊天霹雳。它摧枯拉朽,它撼岳山崩。大地在震颤,天空在和鸣,每个人的心都跟著这鼓声在狂跳,悲闷忧苦在激昂的鼓声中消散,豪情壮志在沸腾的血液中勃发。

  人们推门开窗,竞相奔走,朝著鼓声发出的地方涌去。

  邺京最大的四方主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不知何时冒出一座一丈余高的木台,台上摆放著二十一个红漆战鼓,二十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兵士手持鼓槌正在悍然敲击。最为显眼的是居中领鼓的兵士,她是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没有像其余兵士一样戴上头盔,而是露出了满头白发。那雪发随著她手中鼓槌的红绸一起上下翻飞,红白分明,鲜豔夺目,充满了狂野肆意的蓬勃朝气。

  台子左右两侧各高悬一副黄色土布,上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个红色大字,铁钩银划,遒劲凌厉。台下左边设一红漆桌案,桌案边立一大牌,牌上书“募钱粮”三个黑色大字;右边也设了一个案桌,桌案边立的大牌上书“招忠兵”。

  三百越国兵士身著戎服,整整齐齐地围台而站,他们中间升起几道横直的黄色条幅,每一副都写著数个黑色大字。

  这是干什麽?!人们对从未见过的场景惊疑不已,也震撼不已。

  汇聚台下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粗麻绫罗,个个都张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声突然渐渐沈缓。

  咚──

  又是一声绝然震颤,三百劲猛兵士突然一起开言,雄浑嘹亮的诵读霎时响起。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咚──

  音刚落,便紧随一声惊天之鼓。

  “国耳忘家,公耳忘私!”

  咚──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咚──咚──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铿锵豪迈的怒吼拔山盖世,催人进发。

  咚咚咚咚──咚──

  一曲激越高亢的《精忠报国》在鼓声中横空出世,刹那震传邺京每个角落。二十个鼓兵丢开鼓槌,抽出腰间短剑,腾身跃上战鼓。白发鼓兵仿若已是酣醉,仍旧悍然落槌,一下下为雄歌剑舞敲出极富节奏的鼓点。

  “狼烟起,江山四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湛河水茫茫,

  策马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越国要让四方来贺──”

  台下歌声壮志豪情,悲怆热烈;台上身形矫健跃动,寒光飞舞;雪发红绸中鼓声点点,声声震心,这是何等的激情奔放,这又是何等的壮烈满怀。

  所有围观的越国民众脸上全部现出一种狂热的激奋,胸腔中都荡出恨不能马上上阵杀敌的冲动。

  文学与艺术是最能感染人心,催发激情,引起共鸣,震醒灵魂的东西。不然为什麽当年的鲁迅会弃医从文?为什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歌和军歌?

  你是文盲,我把爱国诗句给你念出来;你是音盲,我把爱国歌曲给你唱出来;你是文盲兼音盲,也不用沮丧,我用舞蹈给你跳出来。如果你确实连一丁点文学艺术细胞都不具备,没关系,站在这里听听气势雄浑的声音,接触接触别人的滔天热情,相信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熏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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