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灯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大门闭合的咔嚓声。

“立希ちゃん？”她试探地问。

………

一周前。

“素世”发来一条消息。

手机弹出新消息，椎名立希看清名字，她哈了声：素世怎么突然找她？

椎名立希正坐在电脑前剪辑新的宣传视频，等做好当前这帧的字幕和特效，确认打点ok，她松开鼠标，捡起冷落了会儿的手机。

长崎素世：【你是不是太沉迷了】

“哈？”

希望对方能说得更清楚些，椎名立希手动输入【哈？】发送。老朋友，一个语气词就能涵盖一个长句子提问。

立刻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椎名立希左手搭着右臂，手指敲点着，她想起她刚刚发了朋友圈。

不好的预感，确切的说，是她感到一丝不耐。

【参加线下活动这么频繁，甚至发朋友圈……】

【可不像你】

果然。椎名立希长叹了声。她能理解这是朋友的关心，也理解自己的确看起来有些“疯狂”。她手指敲击的力度变大：如果被素世知道我还在剪辑宣传视频的话……

光想象会被怎么碎碎念，椎名立希就感到头大。

还好只要她不说，对方就不会知道。

隐瞒是为了更轻松地生活。

椎名立希回复：【没什么吧】

【和追星差不多，大家的朋友圈不也都是这些】

长崎素世：【不一样】

【感觉明天外星人入侵地球我都不会惊讶了】

【你发的视频……那位女孩说的内容有些……感情过于充沛了，不是吗？】

“哈？”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外星人入侵都不会惊讶了！椎名立希正想吐槽，老朋友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般，又补了句：【毕竟立希ちゃん是工作狂中的工作狂】

【我只想过哪天从医院那听到你猝死的消息，可从来没想象过你会迷上别人的长篇演讲】

椎名立希噎住，她扫视桌上堆积的能量果冻被挤扁的残余包装山和还盛着半杯冷咖啡的杯子，心虚地收回视线……呃……无法反驳。

这之前，她也只想象过自己猝死的画面。脱离家庭在外独立生活，兼顾学业的同时，她靠打工、帮人编曲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长崎素世：【这向来，不是立希ちゃん最嗤之以鼻的？】

啊……啊。同样无法否认的事实。只是……

【……素世你是很了解之前的我】

【可人会改变】

椎名立希表情变得认真：【而且，我喜欢的就是灯“感情充沛”这点！】

素世很懂她，但又不懂她——每次意识到这点，让人只想叹息。

以世俗眼光尽善尽美地体贴她人的素世不会想到有些人想要的不是适合晾衣服的阳光、鲜花、好闻的香氛精油、刚出炉的黄油曲奇——尽管的确很好吃，椎名立希想要的不是安稳舒适却每个音符都卡在格子里的生活。

【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立希ちゃん】

我也搞不懂素世。不是不懂你的心情，而是不懂你的选择。

椎名立希在心里回复。

一些记忆划过椎名立希的脑海，里面塞满了长崎素世古板而优雅的神情和出于真心为人着想却带着攻击性的、无声指责的目光。零零落落的，记忆里也有真挚的笑容，比大小姐式的礼貌微笑令人舒服多了。

在回忆与回忆的交叠中，椎名立希突然又想到，对生活的所谓“幸福”如此执着且做得很完美的素世，也有一扇永远无法被她窥探到的关闭的门也说不定——就像素世无法感知到她的。

可现在她不想和老友讨论这些无用的哲学论辩。椎名立希选择敷衍。

【不用这么严肃吧。我也没什么值得去懂的】

这是句谎言——为了更轻松地生活。刨根问底很无聊。

虽然灯正是在“无聊”的“根”上打动了她。椎名立希发出长叹，想：这对素世的确不太公平。

产生了这种抱歉的情绪，椎名立希补充一句安抚。

【我可能只是心血来潮】

老友沉默了会儿后才答：【希望如此】

椎名立希意识到话题结束了。虽然抱歉，但很轻松。她又重新投入到视频剪辑中。

她先重新播放了遍原始素材。

“只是为了让大家有可以呐喊出心声的地方，为了…即使曾经的归宿消失了、也能轻松地呼吸…寂寞的时候，深夜，心里被孤独淹没的时候，想起还有这里，那个时候如果大家有感觉好一点的话，如果，能帮助到大家就好了……

也许今天在这相遇的大家有一天也会离开，前往、下一个旅途需要你去的地方。请迈开脚步吧。我希望这里不会变成大家新的负担。走累的话，欢迎随时回来，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光重温全身就灌满激动的心情。活着——椎名立希想，不为报酬去努力的纯洁的心和某种飞蛾扑火般不理智的冲动，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价值。

素世肯定无法理解的。

甚至会跟她说，你被骗了。

“…灯不会骗人。”椎名立希虚空回应自己的想象。

她想：当初手里被塞入那张宣传单，没有和以往一样当场退回，或先敷衍地塞进包里等看到垃圾桶就立刻扔掉，一定是某种命运。

椎名立希想到高松灯的家。一间很普通的房子。

从这幢房子看不出高松灯粉丝数破三百万，在涩谷中心地带支付得起一间会所。

上个月起，椎名立希每天将高松灯送到家，再继续多走一站的路回自己的租房。她会在高松灯家前的天桥止步，看着高松灯垂着头走下台阶。

灯没有说谎。

她不是借此谋求金钱或其它。

椎名立希想到为了支撑会所运营、社员自愿缴纳资金的机制。

就算这些钱有盈余、不是百分百用于公共事务。灯是人，也要吃饭…休息。何况，灯的呐喊就是她的呐喊。

能在这个世界遇到灯，为此买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椎名立希梳理着自己的想法，确认无误后，她的注意重新回到视频剪辑上，逐渐忘了时间。

“立希ちゃん，不需要每天都送我到家的。”

“嗯？是这么做有打扰到灯吗？抱歉，我没注意到。”

高松灯摇头否认：“不是…是我打扰了立希ちゃん才对……你家明明在我的下一站。”

椎名立希没说话。

高松灯补充道：“抱歉，我看了立希ちゃん当初填的入会信息…”

“啊……”椎名立希思考过高松灯理论上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一直没被点明，也就这么蒙混着。

现在只是预想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椎名立希说服着自己：别再咕噜咕噜往上冒羞耻感了！表现得正常点！

椎名立希尽量让声线保持平稳：“我没有关系。灯每天这么晚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

“之前，一直一个人回家…的。”

“灯…现在你已经是名人了，不能再按以前的经验……”

“哎？我？名人吗？”

“…已经相当有名了。前两天不是还有电视台来邀请你参加节目。”

“啊，那个，已经拒绝掉了。”

“拒绝了？”

因过于惊讶下意识问了。其实她可以猜到拒绝理由。

私底下的灯和她一样有点内向。就算不能称为内向，也是不善言辞的那一类。

可能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个毛病，椎名立希评估着。

高松灯的话打断她的思考。

“上电视还是有些害怕。而且…”高松灯缩着脖子，小声继续道，“不需要这里的人涌入了这里的话，对其他成员会变成负担。我不希望这里变成…追逐时髦才来的地方…”

“灯…”

听到了预想以上的答案。

被感动到了。

椎名立希想，接触灯之后，她好像经常被打动。

像看到一束温柔的光，并不炫目，自己也并非被光沐浴的唯一之人。但被这束光悠然笼罩的世界，永恒的光明似乎让时间冻结。

虚幻却明晰的乐园。

是从这么娇小普通的身体里，创造出来的。

被这个不可能的现实打动了。不是灯的话……椎名立希自觉她的反应会冷漠得多。

椎名立希握住高松灯的手。

“没关系的，我送灯到家就好。这是我自愿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事。”

“…那，立希ちゃん，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谢…灯给我的帮助更多。”

椎名立希红着脸说出这句话。

“哟！我们的骑士怎么脸红了～”

意想不到的，被人插入了对话。是在她遇到灯之前就陪伴在灯身边的家伙——一个轻浮的女人。

椎名立希一阵火大。

女人笑嘻嘻地从背后把高松灯楼抱在怀里。鼓起勇气牵起的手分开了。

现在，椎名立希因为生气而脸部充血。

她还没抱过灯。

在心底这么抱怨着，突然，视野中的灯放大了，紧接着，怀中迎来柔软的撞击，腰被搂住。

鼻尖，属于灯的气味一下子浓郁起来。

“表情真可怕，想抱就自己抱嘛，溜了溜了。”

停摆的大脑抓到这句话。

笑嘻嘻的女人消失了。

怀里是灯。

椎名立希慢慢向下看，小心地确认这点。

她不经意和抬头的高松灯目光相接。

高松灯问：“立希ちゃん会想抱我吗？”

“…嗯？…不…呃，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抱灯！”椎名立希为了压倒前面那些错误的回应，在最后提高音量。

说完，椎名立希扭头避开高松灯的视线。

是害羞也是心虚。

刚刚，无法控制的，在被问的第一时刻，想到了“抱”的另一个意思。

“立希ちゃん，身上好香，是香水吗？立希ちゃん一直很成熟的样子。”

有吗。从压制欲望的理智中播出一缕思考灯的话，椎名立希并不认为自己成熟。

素世说跟她很搭硬推给她的……一直被念叨怎么不用，开始使用后就慢慢习惯了。

现在被灯夸赞真是太好了。

“是香水。灯喜欢的话，我分享给你…”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和立希ちゃん很搭。”

似乎是为了确认，灯更紧地贴近她。在锁骨附近，小狗般嗅闻着。

灯的呼吸刺戳着她的肌肤，星星点点的热一口气汇入心脏。一瞬，心脏过快的跳动声清晰地传到耳内。

灯会听到吗……

担忧着，期盼着。

突然，身下被柔软的身体抵住迸开一道击穿身体的电流。

看到灯疑惑地向下看去——回过神的椎名立希立刻轻轻推开高松灯。

“灯，该回家了。”她如此解释。

走出会所前，椎名立希偷偷向下看一眼。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她松一口气。

她的外表是女性，却同时长着女性和男性的生殖器官。她没跟人说过这件事。在网上搜索，这叫雌雄同体，案例不少。

让这件事被广泛关注是某恐怖电影的原著小说，其女主正是雌雄同体。

隐瞒是为了更轻松地生活。

呃，素世如果发现她长着那个肯定会扛着贝斯猛击她的头，大叫：“你这个骗子！”

椎名立希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她穿过门来到外面，夜色带着寒意一下子包裹住身体。

“灯。”她叫住高松灯，解下自己的围巾，“…这个，你戴吧。”

“哎…？但立希ちゃん…”

在高松灯说完前，椎名立希已经把围巾搭在高松灯的脖子上。

“我没关系。”

椎名立希认真地将围巾绕上两圈系好。看到围巾云朵般把高松灯温暖裹住的样子，椎名立希笑了。

棕色格子花纹和灯很相衬。“到灯的家后，再还给我就好了。”

高松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椎名立希只说：“别在意。而且JR站不远，走到站里有空调更没事了。”

为了让高松灯不再犹豫，椎名立希率先走了起来。高松灯慌张跟上她。

“围巾…”

“嗯？”

“立希ちゃん的味道更浓了。”

椎名立希用力哈了声，又因太大声猛地闭嘴。

刚刚的自己肯定很滑稽。椎名立希闷闷想着。但被灯说这种话…

灯正被她的气味包裹着。

想到这个事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现在自己不会笑得很猥琐吧……椎名立希绷紧全身的肌肉来消解这羽毛骚动心尖般的情绪——很快乐。过于快乐了，反而有些羞耻。

椎名立希轻轻咳了声，她只是想尽量自然地用拳头揉松脸部肌肉。

脸和心脏都好烫……

椎名立希接话接得很僵硬：“果然还是把香水推给灯比较好…？”

“不用了…谢谢……”

椎名立希不知道该接什么，灯也再没说话，糊里糊涂沉默了段时间，已经彻底过了接话的时机……其实也算很好地结束了话题？椎名立希心里天人交战。

纠结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JR站附近。椎名立希想，是有点冷了。

这时，她听高松灯说：“谢谢你，立希ちゃん。”

她愣了两秒，才答：“…不用谢的，灯。”

话题再次告一段落。站台的暖气和灯的道谢一齐在椎名立希的胸膛暖洋洋蠕动着。

列车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双双低着头像两具失去牵引线停摆的人偶。

等出站，夜更深了。

椎名立希在心里叹息。

不是觉得沉默不好，相反，这段安静的时光很惬意，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她是一个更会说话的人就好了。

椎名立希感到遗憾。

就这样沉默着前行。

突然，高松灯说：“立希ちゃん，你看……这里、很好看。”

“嗯？”已经走了很多次的路，椎名立希不记得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

她顺着高松灯的目光向右侧看去。

昏黄的灯光倒映在被风吹皱的河面上粼粼洒开，摇曳的橙光延伸到很远。

椎名立希抬眼看实体的路灯，它们呆板而不起眼。她的目光立刻落回到河面眩目的倒影中。

“是很好看。”椎名立希评价道。

“有风吹动水面，比平时更美了。”

椎名立希平时并不注意这种事。她只知道走到这座桥，说明再走四五分钟就会到高松灯的家。一起的时光再过四五分钟就要结束了。

“是更美了。”椎名立希慢慢说着。

也许因为今天高松灯的话，以后再经过这座桥的时候她会想起现在灯光摇曳的景色而多感到份快乐。

“我会想，明明是虚幻的倒影，却比真实的路灯更美丽……”

“灯…？”

“立希ちゃん在身边，突然…想分享一下这份心情…这么认真会不会显得奇怪……”高松灯低下头，声音变轻了。

椎名立希大声否认：“不会。”

看到高松灯看过来，椎名立希下意识接着说：“灯想和我分享这种事情，我很开心。”

说完，椎名立希感觉身体里沉寂的热又开始燃烧。她希望自己没脸红。

“立希ちゃん，谢谢。”

“这不是什么需要道谢的事…”

椎名立希为今天对话变多了感到满足。

然后走到了可以看到那座天桥的位置。椎名立希想：今天又结束了。

沉默地登上天桥，来到天桥中央，两个人默契地先后顿住。

高松灯无言地摘下围巾。

椎名立希想接过。

捧着围巾的高松灯避开了她的手。

“我…来为立希ちゃん戴上…可以吗？”

椎名立希看着高松灯突然仰起的脸，慌了手脚。

哈？啊？嗯？什么？

心里卷过一批语气词。

还迷茫的椎名立希晕乎着低头——这样灯会方便点。“当然…可以。”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感谢本能。

残留着体温的围巾盖在她身上，轻柔地卷紧她。椎名立希感到局促，她怀疑自己真的脸红了。

雪上加霜的，她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希望不要被灯发现，这很羞耻。

椎名立希默念着。她注意着不去看高松灯的脸，这么近的距离对视的话……不脸红都要脸红了！可最后，莫名其妙的，她的目光还是落到了高松灯身上。灯微笑着——笑容很甜，灯正认真地给她的围巾打上一个结。

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这个念头静静绽开。椎名立希看着高松灯的脸，呼唤：“灯。”

“嗯？…是我系太紧了吗，立希ちゃん？”

“啊…不是。正正好！灯会把下巴也包起来……”像捧住脸一样……“很温暖，我很喜欢。”

“那是…？”

只是不知不觉叫了声……这算什么答案！灯知道的话，会觉得她是个怪人吗。

椎名立希不器用地慌了神，想找一个借口，可想到的都是不能称为借口的东西。

她低头看向高松灯，后者与她的焦躁绝缘般只是疑惑地耐心等待着。琥珀色、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想说真话了。

“只是突然想喊灯的名字…这样，会很怪吗…”

椎名立希捕捉着高松灯的表情。

高松灯呆楞了一瞬，立刻摇头道。

“当然不会。我不觉得…奇怪……我好像能理解立希ちゃん的想法。因为一些时候…开始不安的时候，想到立希ちゃん…就会感到安心。”

“这和立希ちゃん刚才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不太一样，椎名立希狼狈地想，她对灯怀有其它欲望。

这个清晰认知让本应甘美的幸福染上黑色变为女巫递出的苹果。

“听上去很相似。”椎名立希快速吐出这句话，断绝脑内纠结的想法。

比起真假，守护公主的纯粹内心更重要。只要她不被自己的谎言骗过，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椎名立希看着高松灯的眼睛，确认：“灯平时…也会想到我吗？”

“嗯。”

这样就足够了。

椎名立希结束大学的课程，来到会所，便被前台悄悄告知了高松灯被人袭击住院的消息。

“请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是椎名立希小姐才告诉你的。其他人知道的话，可能会造成混乱。”

听到这种话，椎名立希只能按捺大叫的冲动。她压低声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台摇摇头表示她知道的也不多。

随后，她给了椎名立希一家私人诊所的地址，说高松灯在这治疗。

“只知道袭击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椎名立希给高松灯发消息，却一直没回复。等抵达私人诊所，她向服务台询问是否有叫高松灯的病人，服务台的小姐姐上下打量她。

椎名立希掏出自己在会所的身份卡，说：“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椎名立希。不是狗仔，你可以去问她。”

小姐姐打电话确认，确认过后，她给了高松灯的房间号。

椎名立希赶到那，发现病房里除了高松灯，还有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女人。女人站在正对门口的窗前。

的确，如果有第二个人能知道这件事的话，只能是她。灯的老友，会员礼物的发送都由她负责。

可那个女人现在神情也很优哉游哉，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让椎名立希感到火大，同时也有丝庆幸。可能没发生什么大事。

“哟吼~大学生来了~”

椎名立希没回应。她快速走进房间，高松灯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眼睛缠着绷带。

“灯？！”怎么会是眼睛？

她凑近看，绷带外的脸部区域没有受伤的痕迹。椎名立希松了口气，又急忙问：“灯的眼睛怎么了？”

“…立希ちゃん？”高松灯的脸慢慢朝向她。

“是她~”女人的语气笑呵呵的，“我们姗姗来迟的骑士小姐。”

“你这家伙！”椎名立希愤怒地扯住女人的领口，“灯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抱歉抱歉，是我错了。好了，可以松手了吧，就算我不对，也不是骑士小姐可以扯我领子的理由哦。”

“混蛋。”椎名立希松开手。看女人悠闲地拍了拍衣服。

“小灯被那个人用防狼喷雾之类的强力药剂，比那个还要强的多的什么，医生说的专业术语我没记住。总之，现在先敷上药，定期换药，观察两周左右就没事了。”

“真是靠不住，连这个都记不住。”

“记住了也没用吧。照医生说的做不就行了。”

高松灯弱弱开口道：“医生说，没大碍…不需要住院……”

“是啊，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知道没事了就把床位腾出来给有需要的人。”

高松灯接道：“我也觉得不住院更好。毕竟住院费还挺贵的……”

椎名立希忙说：“住院费不用担心，我付也行。”椎名立希脑海里划过会员每月募集的那些款项，从那里支出大家也不会有怨言，但她先按下了这个提议，“灯治好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揉着头发，大喇喇道：“钱不是问题啦。只是住在医院，小灯看不到，没人照顾很麻烦。”

椎名立希疑惑地问：“请人不行吗？”

结果被用“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的眼神鄙视了：“一般的行动能力暂时有障碍，请人就足够了。但现在是完全看不到，什么都不能自己做，对护工的要求高得多。医生说这种一般都是由亲属照顾的。”

这时，高松灯弱弱说：“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被他们知道因为活动受伤的话…可能就不允许我再继续了……”

啊……

“嘛，我们刚刚就在讨论，好像这两周只能我来照顾小灯了。”

椎名立希立刻反驳：“你怎么照顾得好灯。”

“我不行，难道你来吗。”

椎名立希顿住。

那就我来，她想这么说，但……在她还没向灯坦言自己秘密的情况下，由她照顾的话……

“哎…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有点难办。等会儿还要去买洗浴用品，害…闲人大学生也来帮忙，至少帮我拎个包，现在我先去租个轮椅。”

“洗浴用品？”

“是啊，住两周总要刷牙洗澡的。”

“……”椎名立希想象眼前这个女人照顾灯生活，替灯刷牙洗脸…甚至洗澡的画面，这绝对不行。

“……我来照顾灯。”

“哈？”

“我说我来照顾灯…你也说了闲人大学生…请假比你容易多了。请不了，也可以逃课。”听到灯发出迟疑的气音，椎名立希抢先解释“会尽量先跟老师请示的”，随即她认真道，“我不放心由这个家伙来照顾灯。”

“称呼长辈‘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失礼了。”

椎名立希叉着手，先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回：“对靠谱的前辈，我会好好遵守礼节的。”

这时，高松灯问：“立希ちゃん，真的可以吗？”

椎名立希放下手，即答：“当然。交给我吧，灯。”

一旁的女人拍着手夸：“干劲满满呢～~”

浴室。

高松灯乖乖坐在小凳子上。

“抱歉，果然太麻烦立希ちゃん了……”

“没！完全不麻烦！”

椎名立希说完，手上却踌躇地不知如何是好。

帮灯洗澡，太超过了！

应该直接推给那个女人算了，但……总觉得不甘心。

只要问心无愧……椎名立希硬着头皮伸手触碰高松灯的内衣，现在，她要帮灯脱掉它们。虽说特殊情况，一天不洗澡也没什么……但为期两周的话总要走到这步。所以在灯小声问能不能洗澡的时候，她答应了这个请求。

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零！！！

碰到那可爱的纯色内衣的一刻，椎名立希烫到般缩回手，立刻隔开二十厘米以上的距离。

去他的问心无愧。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心虚的愧疚感。椎名立希差点不像话地尖叫了。

“立希ちゃん？”

“啊……”椎名立希想被掐住脖子的鸭。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完美，男性性征已经高昂抬起了头。不如说，明白要一起洗澡的那一刻就蠢蠢欲动了。

还好灯看不见……呃。

理智与欲望都熊熊燃烧着，快把椎名立希烤熟。因为要一起洗澡，她和灯都在卧室先脱去了外套、裤子，只剩下内衣。

如果！她一个人的话！她会全部脱光、光溜溜地进浴室。

直接在卧室就把灯脱光还是太超过了。

自己算不算猥亵？

“立希ちゃん？”

“啊。灯。”

“是…发生什么了吗……停在这…也不说话。”

椎名立希结巴地答：“呃…真的要、要做，还是有些害……羞……”

高松灯噗得笑了：“都是女生……立希ちゃん会害羞吗。平时一直，很成熟。”

虽然都是女生，但不止是女生。

椎名立希内心咆哮着，但现在，卡在这儿也不行。

“会害羞的事，就是会害羞啊……”椎名立希破罐破摔地摸上高松灯身后的搭扣，她咽了口口水，“我继续脱了…”

“麻烦了……”高松灯的脸也很红。

心脏快炸开了。

椎名立希怀疑如果有地狱的话，她身上的罪孽要在油锅里被炸上一百年才能洗清。

这双罪孽的摘下灯bra的手。现在因罪孽直接自焚变成灰烬也可以，这样就不用继续这种恶行了。

但双手意外地顽强，果然世界是没有神明的吧？

灯的可爱胸部已经完全暴露在眼前了。

啊，这双眼睛也立刻瞎掉吧！

椎名立希扭头避开：“灯，抬下手。”

“好……”

摘下bra放到竹篮里。

椎名立希感觉自己已经减少了十年寿命。

她的视线如回旋镖饶了个大圈子特意避开高松灯的身体落到内裤上。

脱掉这个，会减二十年寿命。椎名立希确信。

这时，高松灯半掩着胸小声说：“是…有点害羞……”

“啊。”椎名立希有个优点，就是对方扭扭捏捏的话，她反而会因为想把事情办好而猪突猛进。听到灯害羞，椎名立希大声道：“不用害羞的！灯！”

为了向灯证明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椎名立希从后揽住高松灯的腰，说：“灯，站一下，要脱……要继续脱了。”

高松灯无言照做。等站好了，椎名立希眼睛一闭，捏着内裤边边下蹲一脱。

这一蹲，椎名立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嗡嗡的有点晕。

她睁开一只眼。“灯。”她抓住灯的一只手，从下给予支撑，“抬下腿，可以吗。抓住我的手，不会摔倒的。”

灯听话地扶着她的手抬腿。

即使只有一只眼睛，白皙的腿晃动的画面还是过于有冲击性。

接下来要做什么来着？

立希起身，她看着手里的内裤。

“立希ちゃん……腰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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