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的陈还在舰上收容运来的难民和伤员，就连坏家伙号也出动了。

“H012-23号！H012-23号！陈！那架被城防炮击坠了！”

“继续联系！”

“H012-22号有联系！载着平民和伤员，已经在公开频道通知了！”

“已目测确认！是H012-22！着舰准备！医疗组！”陈在甲板上一边用防空望远镜确认，一边大声召集甲板工作人员。

“咻，咻———！”两枚黑影跟上了那架近在眼前的旋翼机。

是城防炮，敌人的。

然后便是两声沉闷的爆炸，灰黑色的弹幕一瞬间从那两枚炮弹中展开。

“啊……啊啊……”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惨状，大气也不敢喘。

那架飞机被打得浑身窟窿，机舱和机头的部位被打漏了，乘员不知道，机师肯定活不下来了。

刚刚还稳定的飞行一会就摇摇晃晃，飞行员已经坚持到了最后才失去意识。

那飞机破损的引擎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抛物线，黑烟在空中慢慢稀释，然后一声巨响，又是一阵爆炸，残骸在燃烧着，那道黑烟不一会儿就变成浓烟滚滚。

“快去救人啊！联系车队！能救一个算一个！”

“叫接下的飞行器都小心些！”

陈带队去救伤员，寻找幸存者。

刚刚下船，有一架着火的飞机贴着甲板迫降，把钢制甲板划得火星四溅，蒙皮到处乱飞。

……

“生还者……零……”

“呕……！”罗德岛的干员们，有些还是第一次见过流出粉红肠子的焦炭，那股只属于尸体的死亡气味混着焦油和碳烟味，令人作呕。

陈忍着恶心，和后续跟上的医疗班用裹尸布把面目全非的死者们一个个包好，里面似乎还有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蜷缩着，脑袋被烤得缩成鸭梨大小。驾驶舱的两个飞行员同样悲惨，主飞行员是个她见过的女孩，已经被烧成裸体，头发不见了，乳房和上半身都成了焦炭，下半身因为被铁皮护住，皮肤剥落下来，露出粉红的肌肉。两个飞行员尸体的腿平铺着也自然收缩、张开，变成不雅的姿势，股间黑黑的，他们大张着嘴，只剩下牙还是白色的。看着他们，陈不自觉想起那个女机师以前的样子，下意识地吐在地上。

……

不知为什么，回到甲板上，似乎同伴们都用着不自然的眼神盯着自己，好像他们欠了自己龙门币或者自己闯了什么大祸似的，让陈不自觉地感觉有点尴尬。

亚叶连忙跑上来，神情很焦急，凑到耳边大声喊着什么。

陈当时觉得恍惚，她什么也没听见，只在嘈杂的声音里寻见了“星熊”二字。

“啊！她怎么了？”“快下去，这里我接手！”“星熊她？！”

亚叶赶忙接管甲板：“下一机，准备收容！”

甲板下的机库有一处围着不少人，森蚺看见了急匆匆赶下甲板的陈，大声喊着：“陈小姐，别过来！”陈也顾不得，推开人群，簇拥着的是担架上的一具盖着白布的遗体，准确来说，是半具。

下半身不见了，断面虽然被白色的布挡着，但渗出的血在白布上还是格外扎眼。

能看见头发是绿色的，还有角。不要是她。

陈幻想着，也许刚好是长得很像呢？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淌不住了，掀开白布，更是不忍直视。

有个多嘴的工作人员小声说：“她来的时候还活着……她当时还说想要见你……”

森蚺拉了那人一把：“别说了！”

但陈应该是没有听进去。

“不是说好要逛街去的吗……为什么啊！”

陈崩溃了，跪在地上掩面小声哭泣起来。

有不少同事在一旁安慰，但她显然一时半会恢复不好了。

“快把她搬走啊！”站在身旁的森蚺大声喊着，这才有两人把担架抬走，还滴着血。

人群各忙各的，只剩下陈坐在那里，看着血迹大哭。

没人管她，大概大家都认为她也许发泄一下就好了。

……

“来，陈小姐，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陈只是抱膝坐着，眼圈红透了，无助地像个孩子，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伸出手的华法琳。

尽管自切城以来，大家都已对这种突然牺牲见怪不怪，但像星熊那么强大的人也遭遇了这种事，陈小姐崩溃成了那样，心底难免会产生一种难以明说的悲伤。

但大家都沉默着，不愿意说，生怕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会同时支持不住崩溃掉。

……

星熊牺牲的消息传到了舰桥上的凯尔希。

“军需官呢？”

“他也牺牲了，遗体收集不回来，说是被城防炮炸碎了。部队伤亡30%，好在获得了一些补给。”“博士呢？”

“还在联络……凯尔希医生，要是博士当时让我也一起去就好了……”

“别这么想，阿米娅，他有他的道理。”

凯尔希知道，即使是阿米娅，甚至泥岩的源石技艺，在这种烈度的战场上也不一定能活下去的。身为战后萨卡兹王庭最后一个能被其他各国接纳的继承人，阿米娅的性命此刻已经比博士还要重要。博士和她都已经着眼于战后的世界格局上，此刻比起那个即将到来的浴血重生的新泰拉相比，再大的牺牲也算不了什么。

他既然要为阿能创造一个能让她幸福活着的世界，那么就必须狠下心去，做自己和她同样厌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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