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走出小酒馆，带着热气的晚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不舒服。

但那无关紧要，因为……

他醉了。

确实是奇妙的体验，半规管的功能下降、视野彻底成为一片模糊……双眼似乎能看见身后的事物，比如正在收拾一桌摆的整整齐齐的空酒杯的服务生。

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咧起来，意识底层里属于灵魂的嘈杂第一次彻底陷入了无可置疑的沉寂。

「给，刹车失灵的……意识……足够的酒精……也是能停下来的。嗝。」

他毫无风度地打了个嗝，靠在小酒馆的门檐下，然后用力吸入一口潮湿粘腻的空气，把提着的公文包抱到怀里。

「打个车回去好了……」他拿出手机，用大拇指戳着屏幕，却几次都错过了网约车软件的图标。但是他毫不烦躁，反正有的是时间。

他在旋转着的视野里尽可能稳当地瞄准了约车软件的图标，手指正要落下——

然后一下按到了突然出现的通话键。

「喂，您好。是川越教授吧。」

扬声器自动打开，一个冷静沉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对……您……您好……我是川越……川越寻佑……市立大学电子工程系教授……」

「教授？您醉了吗？？」

「是……是的。虽然没有测量……血液酒精含量，但是……我体感……确实是醉了。」

「啊……如果我打扰到了您的话，那我改天再打来。」

「不……不，别……你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我是Lindendale拍卖行的代表。您在前年十一月是不是打电话给我们咨询过Nathair教授寄存在我们这里的藏品，『神格』，的事情？」

教授握着手机的手一松，手机从指缝间滑落。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向前一扑伸手接住了手机，差点脸着地摔在人行道上。

他挣扎着站起来，酒已经醒了大半，而意识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Nathair教授的研究记录……

神格……

拍卖行……

教授的关于晶体材料和那个藏品的秘密研究……

他的离奇死亡……

密码文字……

「喂喂？教授？还在吗？」对方显然因为电话另一头突如其来的混乱声响而变得有些担心。

「喂，是的，我还在。刚刚手机脱手了。你继续说。」川越教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稳重，他将手机的免提关掉，把无线耳机塞进耳朵。

「是这样的。根据我们的记录，藏品本来计划由Nathair教授和本拍卖行当时的董事长在一场公开拍卖会上共同拍卖。因为董事长和Naithair教授的逝世，这个合约无法履行，所以我们本来的打算是等待合法继承人决定本藏品的处置。然而教授逝世后，藏品被当时的拍卖行经理人擅自卖出——当然，董事会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还有他其他的渎职行为辞退了他。然后这十几年间，藏品多次转手，而且超过半数的买家在入手该藏品后因为各种事故造成了受伤、精神失常甚至死亡的情况，最后藏品下落不明。在十九个月前您联系我们的时候，藏品其实是在一个地下珍奇逸品博物馆中作为『带来厄运的恶魔造物』展出。因为这一连串事件是我们的责任，而Nathair教授的律师已经跟我们确认，您确实是藏品的合法继承人，所以我们花了半年的时间找到了藏品的下落，经过一年的谈判后将其回购，藏品已经于今天下午抵达本拍卖行于本市中心的仓库。」

「……那……太好了啊！」教授听完对方的讲述，变得有些激动。

「今天傍晚，我们的合作鉴定士已经根据当时的记录对本藏品的完整性进行了鉴定。皮质提箱、十二个小方块以及一本喷墨打印的说明文件，均未受到自然老化以外的损坏。如果您方便的话，本拍卖行可以现在立刻派出专车和专人将藏品交还给您……如果您正在参加社交活动，那我们也可以出动专门的迎宾车辆……」

「慢点慢点。」教授揉了揉太阳穴，考虑了一下。

「这样吧，不用那么麻烦，你们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里吧。」

「是的。我看看那位律师给的地址……市立大学工程学院四号楼？」

「对对。我现在在办公室，你们把东西送来就行，快到了打我电话，我下楼等。」

「好的。请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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