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８４５年－

關上羅塞之牆後基本安全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但全國上下仍在一團混亂之中。在事件過後，埃爾溫也回到席納之牆去。他滿腦子都是當時被自己救了的那個人，那孩子……為何會在屋頂上？為何他能一撃殺死巨人？在抱著他衝入羅塞之牆後，為何他會企圖以刀片襲擊自己？那雙手就算受傷淌血，揮起刀來力度也完全不是開玩笑，一般的小孩會有此力量嗎？

他記得在擋開他的斬撃之後，那孩子朝他冷瞪了一下，就竄進混亂的人群中。問到當時一起衝回牆內的同伴，卻誰也沒有留意到。直到幾天後，他無意中看到憲兵團貼出來的通緝犯畫像……

『奈爾，這孩子是什麼來頭？』埃爾溫借機向憲兵團中認識的人察問。

在憲兵團已有一定年資的奈爾似乎比較在意為何調查軍團要過問他們管轄的事情：『怎麼突然問這個？這顯然不是你們要管的事吧。』

『不，這只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因為對比起其他通緝犯，他明顯還是個孩子吧？』說到在同輩之間，埃爾文的形象是穩重而且和善，偶然會露出冷酷的表情，那讓人看不透的眼神有時像在思慮著什麼可怕的事，但也沒什麼令人討厭的地方。

『年紀都不小了還是一副好青年的模樣啊。算了，我就告訴你吧……反正已不是什麼秘密。』奈爾交疊雙手，不屑地皺起眉頭：『這傢伙是地下街的流氓，幹下一大堆麻煩事……偷竊、搶劫、嚴重傷人什麼都有，是一條瘋狗啊。比起其他被通緝的彪形大漢，這個矮小的傢伙才是最棘手的！』

『這孩子……個子很小嗎？』

『這也是特徵之一吧……大約才一百六十公分上下。』黑髮男子用手比了一下高度，看來和那天遇到的人差不多。

『是嗎？沒想到如此年少就當了大人物呢。』

『話說回來，這傢伙應該已不是什麼孩子了。』說到這裡，男子的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依照資料看來，他應該是８２０年之前出生的。』

『８２０年之前……那豈不是已步進２０代後期了？』

這時，埃爾溫冷靜的表情上才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就是啊，起初都被他的外表騙了，到現在仍聽見同僚們說他長得可愛之類……真搞不懂他們，明明好幾個同伴都被他打得重傷昏迷，還差點被殺掉。』

『重傷昏迷？這可是流氓和正規士兵啊……』

『這傢伙是危害公眾安全的怪物啊！外面已夠不隱定了，都城內的毒瘤也得早日鏟除才能安下心來。』

『毒瘤……是嗎？』金髮男子的嘴角輕輕一揚。

『像這種垃圾去當巨人的餌食不是更有用處嗎？』

『說起來，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利威爾」……我也不想去記著，但那混蛋真的太會惹事了。』

從憲兵團得知的情報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正因如此埃爾溫對利威爾更感興趣了。奈爾說得沒錯，這不是他該管的事……只是，心裡卻有一種不得不管的執著。不是為了捉拿通緝犯，而是因為對利威爾這個人特別在意。

對比起只有半吊子幹勁的憲兵團，身於調查兵團的埃爾溫只用了兩天就鎖定了利威爾的行蹤。二人再次相遇是在首都地下街的一條小巷深處，起初穿著軍服的埃爾溫顯然被當成是追捕的憲兵，他邊緊追著，邊解釋自己的來意，最後二人跑到岔路。

『嘖，煩死人。』

黑髮流氓一臉不爽的回頭，他看起來還真的像個十來歲的少年，唯有那陰影籠罩的雙眸隱隱反映出普通小鬼沒有的殘酷。即使被迫上絕路，他的反應仍然非常冷靜：『所以……你就是那天的士兵嗎？當時沒摔下去真是走了狗屎運，但我可是一點也不想感謝你啊。還是說，你現在才後悔沒讓我摔下去？』

『我想你還是誤會了。』士兵指著左胸上的徽章：『我和那些追捕你的憲兵不一樣，我的名字是埃爾溫.史密斯，隸屬調查兵團。』

『調查兵團？』對於老實地報上全名的士兵利威爾感到蠻意外：『牆外不是有更多讓你們感興趣的事嗎？來找我這個小混混有什麼用？』

『這刻令我感興趣的是你啊，利威爾。』

埃爾溫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臉上仍是那張正常得無法再正常的微笑。

『喔……原來如此。』流氓的表情看來這種事毫不新奇，那雙眸底下色彩依舊暗淡，還有幾分若隱若現的失望。

『就只有你一個人嗎？我聽說你應該還有同伴。』

『要裝傻也不至於問這種蠢問題吧？』利威爾昂首，以輕蔑的目光盯著這名比他高大很多的士兵：『托你們的福，沒被抓到的傢伙們都暫時往外地避風頭去，只是沒想到會和巨人撞個正著，到現在還沒有他們的消息啊。這對你們來說不是正好嗎？我看……就算說是你們故意把巨人放進來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吧？』

『真是有趣的觀點，其實我也有過這種想法。』

『哼，假惺惺……身為士兵的你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比起這個，手上的傷怎樣了？』埃爾溫抓過他的手腕，這樣的接觸更突顯了身形上的差別。同時他也留意到那包著繃帶的手早已嚴重滲血。

『別碰我！混蛋……』利威爾用力甩開，且退後一大步。

『完全沒有好好處理吧？』

『啊啊，我正要去借點藥回來。要不是你這傢伙在阻礙……』

『讓你耐著痛真是抱歉了，不嫌棄的話讓我幫你好嗎？』

金髮士兵禮貌地伸出手。

『什麼……？』

儘管對方是一臉無害地微笑著，卻反令利威爾更加防範地退後。

『我的家也在這一帶，雖然也好一段時間沒回去了。』

『你是要我跟你回家？』流氓似乎想一再確認。不管怎樣這士兵的行為絕不尋常，但他那顯得過於年輕的臉上，亦流露著一份不尋常的鎮靜。

『放心吧，如你所說……追捕通緝犯是憲兵的工作。』

『也就是你有什麼特別原因要和我展開互利的關係？』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

埃爾溫回得毫不猶豫，看來他心裡懷著很明確的目的。

『好吧……反正現時我也無路可走。』

那是第一次牽上那個人的手。

那人通透的藍眸子看起來是如此清澈，同時又是那樣冰冷。儘管他的處境比自己好多了，利威爾卻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一種被迫到無路可走時的灑脫。

『披著這個。』士兵將他的軍綠色披風蓋在流氓頭上。

『……』

當回到地面的街道上時，在披風下有限的視線中，利威爾一抬頭只看到士兵背上的羽翼圖案。那就是調查兵團的象徵──自由之翼。

那可真是諷刺……自由能換來什麼？

就算飛到那片殘酷的天空上，也不是一樣要死嗎？即使如此，不管利威爾如何思考也無法說出……苟存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又能換來些什麼。

活著的意思，就是僅僅活著嗎？

小说相关章节：[團兵] Our Cruelly 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