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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的魔女卷一-精灵都市同盟(14)荒芜之地、丰穰之实,第2小节

小说:末路的魔女 2025-12-14 13:23 5hhhhh 4110 ℃

诚然,贾拉鲁德对任何军队都有着扫荡之势。但……

(倘若他的对手是这些战战兢兢的猴子们呢?)

即便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情况对本军或许都会有所不同。

希利尔抬起视线。远处茫茫的境界线逐渐出现轮廓——那是曾在荒漠中唤醒了大河奇迹的“艾德娜城”、尚存于此片荒芜之地的精灵故地。如今在人类囊中却只落得一个边境辖村的名号。

“接下来在艾德娜故地展开游击战,游击的指挥由布拉莫负责。”

在不知寒冷还是滚烫的战栗感驱动之下,希利尔抚着发丝底下的旧伤痕,呢喃道:

“愿母树的奇迹、依旧眷顾于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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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黏稠的黑暗中,突然有光洒落。

在察觉到那微弱冷光的同时,我的意识也慢慢恢复过来。

“唔……嗯…?”

从从干燥到发出沙沙声的地面爬起身子,发现自己正瘫在一片不自然的丛草中。

这里是哪?按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环顾四周。身下地面有种说不上自然的平坦,身旁暗渠化为潺潺水流,远衔洒落微弱冷光的瀑布大湖,处处都是蛛网般挥之不去的黑暗。

像是隧道、又或是深埋地底的遗迹——总而言之,就是很不自然的空间。

“希恩……!”

视线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身边横躺的少年,我连忙撑起身向希恩爬去——手心却传来尖锐的刺痛。

“疼……!”

引人脊背发凉的倒刺感,让人不禁怀疑会不会剜下一块肉来。

我紧忙缩手——身底下的丛草发出反常茂密的沙沙声,这才发现希恩横躺于一片荆棘。

像未开苞的茧一样,漆黑的荆棘带着蔷薇和倒刺,睡美人般包裹着送葬人少年。

“这是……什么?”

我呆呆地发出喃喃声。

蔷薇盛开的场景如梦似幻。我咬了咬嘴唇,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处理如今的境况上。虽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最优先的事情还是唤醒希恩——

“希恩…你怎么了?”

小心翼翼地拨开蔷薇丛。我这才发现少年侧腹附近的伤肿——大概是坠落时导致的内伤吧,左腹附近被蔷薇的荆棘盖住、流出了坏死的血液。

我没有任何应急处理伤口的经验。

但是,根据头脑里模模糊糊的记忆,我还是分辨出那按生长在腋窝附近的荆棘——是在抑制那里的动脉血管?

(这些荆棘…是希恩的魔法?……)

我愣愣地看着眼下的奇妙景象,手不自觉被血液沾湿。

这些荆棘,是在治疗希恩的全身伤势?——但是,像所有奇幻作品里描绘的那样,能够治愈包含内伤和骨裂的药剂和魔法,在这个世界里也存在吗?

可我自己为什么会全身无恙呢?

翻涌的回忆里浮现出被希恩紧抱的触觉,以及在湍流中四处撞上石壁的冲击感——我的喉头发出一声咕咚。

“……希恩,你还好吗?”

将嘴唇贴近少年的耳边,小声地呼喊着。为了不让他陷入失去意识的黑暗深渊,我不断地呼唤着对方:

“你还清醒着吗?如果听到我的话,能回答一声吗?”

“我没……事……”

希恩回答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令人感到一丝恐怖。大量的出血,加上从旁边暗渠里冒出的寒气,似乎让送葬人少年感到筋疲力尽。

他的脸色苍白,这并不完全是由于从地下湖那里传来的冷光所致。微不足道的应急处理显然是不够的,这种情况说是要进行紧急手术也不夸张——

(不行……还在血流不止。)

在赤色的荆棘上,愈合的魔法似乎远没达到止血的效果,血滴依旧在滴落。我惊恐地望着这个红色的恶魔,不禁咬起了嘴唇。

肯定是伤到了动脉。为了在大湖上方安全降落,希恩在受伤后也紧急使用了魔法,拖着昏厥的我直到陆边——而这也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更大的损伤。

(冷静……别想这些没用的了……想想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绝望——令人发麻的战栗感从头皮直传到足尖。望着少年仍淌着血的伤,我几近窒息地捂住胸口。精致的牙齿也随着紊乱的呼吸不停颤抖。

必须思考,之前的我只是一个劲依赖他人的帮助,才会不停脱身又陷入绝境的……现在必须要靠我自己。之前歌利亚给我的难题,不也顺利解开了吗?没错,就算是现在这种处境,一定也能想出什么办法才对……

“……唔!”

“怎么了,希恩?!”

一阵微弱的,但却充满了痛苦的咳嗽,将我的思考打断。

送葬人少年此时正虚弱地扭动着身躯,鲜红色的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流了出来——是折断的肋骨刺破了他的肺脏?

如果是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他的气管就会被鲜血堵住的,很快他就会窒息死去!

“等……等我一下!”

我像个进化失败的原始动物一样,眼睛昏花、勉强维持住理性,鞭策着瘫软的双腿起身,连忙向旁边的暗渠跑了出去。撕下自己残破的衣兜做成布囊,盛了一些非常洁净的水,然后跑回了少年的身边,将水倒进了他的嘴里。

“唔咳……嗝……咕唔嗬……”

但是,希恩的嗓子看起来已经被血噎住了,一直在咳嗽,水无论如何也无法被他咽下去。

“希恩……!”

视线随着颤抖的声线开始晃荡,我的脑袋只剩一片空白,目睹少年痛苦挣扎的模样,一口气把水含在自己的嘴里,然后——

“……”

用嘴堵住少年的唇,直接将水送进了对方那满是污血的嘴里面。

送葬人的嘴唇冰冷到不可思议,感觉不到一丝柔软。紧贴的唇齿间满是腥咸粘稠的血水,为了将稍微清澈的渠水灌进喉咙,就像恋人般那样用舌头胡闹地撬开、推入……

“……咕哈!”

——真是差劲至极的初吻。

灌进去的清水、似乎将喉咙里面的血块一起冲了下去。希恩的晚礼服剧烈摆动,胸口膨胀了起来。扩张的肺部将断折的肋骨压了回去,之后少年便恢复了细微的呼吸。

“希恩……!你没事吧?”

“还行……勉勉强强……!”

希恩的表情似乎忍受着身体被贯穿的剧痛,倒吸了口气,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回答了我的声音:

“魔力通畅多了……谢谢……过会儿我就没事了……”

“太好了……”

就在我舒了口气、差点瘫在希恩身上时,他将我的手一把抓住——

“扶我起来,栩株……”

少年咬牙切齿地忍着疼痛,从口中挤出了清楚的声音: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附近溢满了精灵的丰穰魔力,估计是精灵都市同盟的古代遗迹……”

“嗯……嗯!好的……!”

我将希恩从地上扶了起来。似乎是因为疼痛原因,希恩起身的同时倒吸了不少凉气,但仍然陪同我坚强地站了起来:

“谢谢……小心点,注意脚下……”

“……我知道,希恩……!”

仿佛是在给自己和对方鼓劲一般,我激动地发出宣言,开始扶着少年大步地向前方走去——然而,这副身体毕竟是一个孱弱少女,没走几步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

(呜……!)

小腹处的印记开始发热、令人不安地作痛,发烫,烫得脑袋差点都不能继续思考——不自觉地,泪腺也再度不争气地决堤。

虽然我本就说不上是一个坚强的人,但这幅身体总是自作主张,泛起敏感的情绪、令我的思考崩溃。

无论是感性的悸动还是肉体的快乐,过去曾为男儿身的我既不熟悉、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

好羞愧。为自己的软弱无力感到崩溃。无论是意志还是能力,都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没事吧……栩株……”

“没……没事的……”

听见少年关切的声音,我依旧装出了一副逞强的表情。实际上,我已经由于缺氧和绝望而眼前发黑了。但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道:

“刚才被绊了一下……稍微喘口气就行了,马上接着赶路。”

“算了……还是等等吧,别太勉强了。”

虽然希恩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微弱,但从中却透出一丝苦涩的语气。

他那沾满了血污的脸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送葬人少年横卧在地上——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

“我以前也和你一模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服输。遇到挫折累了、失败了,也会想着‘只是被绊了一下,稍微休息会儿,就赶紧麻溜起来赶路’——但其实已经筋疲力竭,完全没法再前进一步了……”

“别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希恩。感觉像交代后事一样……”

意识到自己又发出了不合时宜的轻浮话语,我连忙又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眼下,我和希恩都非常明白,此时的状况可以说是看不到头的绝望。但是,希恩似乎没有责备我。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抱歉。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况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按一般来说,我应该早就能带你平安无事逃出去才对……终究还是我的思虑不周……”

“……希恩。我…让你感到困扰了吗……?”

望着少年脸上的苦笑——只是稍稍盯着那冬日湖面般的眸子看,心口就感到疼痛,眼睛也不经酸热起来:

“为什么、要保护我这么拼命……?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用都没有,只是一个累赘……”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胸前紧紧握住了双手。

自己和他是不同的。无论是身份、品德还是能力,都和希恩完全不同——希恩不管多绝望的处境、都会对我这种弱者伸出援手,而我却在茫然时对佩鲁特以恶言相向;掌握着来自异界的科学和工程知识,但直到现在也完全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引以为傲的思辨能力,在歌利亚那种真正的行家面前,也不过小儿科罢了;就连这个勉强可以给男人慰劳的身体,也是已经被无数人侵犯蹂虐过的破布……

自己这样的人,待在希恩身边,到底有何等资格呢?——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没有见到希恩才好呢……?”

我紧咬着嘴唇,自言自语地说着。

回想到在隆迪亚宅邸里,同希恩初见的一幕——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向他发出请求,否则也不会将他拖入这种窘境……

“你不是什么累赘,栩株。”

认真听完我的话后,希恩收起了脸上的苦笑。虽然嘴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一般,但他的表情仍然柔和,语气也很认真:

“我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高尚的家伙,不过是一个魔女的仆人而已,行异端之事、背异端之名……身为‘送葬人’却不得不亵渎死者、不少次地夺取生者的性命;知晓勒玛内亚和隆迪亚那种人渣行恶事,多数时候也只能当做看不见……”

“但你救了那么多人。”

听着少年莫名开始陷入消沉的声音,我想也没想直率说道: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把我从隆迪亚手下救了出来……不仅是我,还有普利达领的那么多平民——你、佩鲁特还有眠夜魔女,多少也都为他们伸出了援手……”

“这种小恩小惠,聪明如你也应知道,算不上什么谈资。”

少年脸上浮现罕见的、讽刺般的表情,独白似的接着说道:

“放在我的位置上,换做任何人,在游刃有余的情况下都会对你、对弱者施以援手的——我这种人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我救你的动机,其实也说不上是能轻易启齿的类型……”

“……是什么?”

我的眼睛愣然变成了两个白圈。

听到送葬人少年的主动坦白——该说是提起了心还是放下了心呢?

我闭紧嘴巴沉默不语,突然觉察到希恩再也没有说话——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不能再让他继续移动了……)

回望少年那仍然流血不止的伤口,我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刚才到现在,我和希恩已经在移动上花费了太多的功夫,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离开这种地方。而且,要是让希恩继续移动的话,就是拿他的生命在赌博——万一他的肺部再受到损伤的话,肯定会因为窒息而死去的。

不,在此之前还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或者由于剧烈疼痛而休克……

“……”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将少年的身体扶到附近的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里,非常仔细地选择了一个不容易被暗渠方向发现的死角,将他安置在了那里。

“稍微等一下,希恩……我去去就回。”

望着少年那如同熟睡一般的脸庞,我这样轻轻地说罢,便再次站起身来。

从少年的怀里找到了那略微沉重的、典雅而华丽的漆黑怀表,随后沿着水路、向暗渠下游方向走了过去。

借着潮湿石壁上的发光真菌、以及地下湖方向的微弱冷光,我勉强辨识着怀表上的机关,小心翼翼地摸索细线的发射方法、及其末端充当铅锤作用的小针。

这里的空洞形成不算自然,地下河以及石壁的不少地方都有人工的痕迹——虽然风化严重难以判断其年代,但至少说明了可能有出去的路,必须尽快找到。可是……

“奇怪……好累……”

这副身体的手腕,似乎从来没有拿过什么沉重的东西——但这并不能解释一枚怀表会如此沉重的缘由。

难道是有某种能够识别主人的禁制保护?——某种类似死亡的沉重气氛,从怀表上传输到我的全身,压得我喘不过气、不得不使出拼命的力气,焦急地加快脚步。

不论怎样,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出去的路,否则的话……

“——是谁在那里!?”

“……!!”

正当我一鼓作气、打算跑起来的同时,前方却射来一道提灯的光芒,随之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

突然间被光一照,我忍不住用手遮在眼前——这时,刚才的声音却变得惊慌了起来:

“你……你是人类?还有平安无事的活人!”

“什…什么?”

我几乎是本能地一缩脚步——三个拿着提灯的人影向这边急速跑了过来,我甚至能看清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脸……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人?

自打跟眠夜魔女分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希恩以外的任何活人。之前在地下水道里见到的行尸就足够可疑了,更下层的遗迹空洞里怎么会还有人烟?

莫非他们也是趁着城外兵荒马乱,临时逃进下水道的?

“喂,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没事吧?”

“等…等等!不要靠近我!”

——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全身竖起一股莫名的惊悚的同时,我连忙后退着喝止了前方的三人。

如今的境况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出乐观的理由。倘若在这种时候遇到助力,那自然是件庆幸无比的事情——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根本无法对眼前满脸土灰、和我同等狼狈的三人表示乐观:

“站在那里别动!……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

“你……这是怎么了,小姑娘?”

三个人的脸上同时显出了惊讶的表情。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同胞、却突然遭到恶言、太出乎意料了吧?他们大张着嘴和眼睛,表情看上去十分狼狈:

“你……你也知道精灵还游荡在外面吧?咱们要瞒过他们的耳目很吃力的,这种时候还是……”

“你说什么……‘要瞒过精灵的耳目很吃力’?……!”

虽然听了他们辩解的话,但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却还是沉不下来——不,反而更确定了危险,我连忙拿起怀表,边后退边小心翼翼地呵斥道:

“刚才…你们大声喊了‘是谁在那里’对吧?……能喊出这种话,你们明明一点也不害怕精灵!你们是什么人!”

“……”

狼狈的推理虽然含糊、却足够清晰,让男子们陷入沉默。

之前还浮现着亲切笑容的脸,此时都已挂上浮躁的阴影——不过须臾,这层沉默就轻松到不自然的声音就打破了。

“……真没办法。”

用鼻尖哼了一声的,是三人之一的赤发少年。他用手帕抹着白皙的手,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我的全身,然后笑道:

“一个孤身闯进这里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这么谨慎的思量——你不是普通的流民吧?也不是王国训练有素的执行官,更不可能是【公会】的成员,但身上却溢着精灵的丰穰魔力……小姑娘,你可是被精灵宠幸过?”

“你……你们在说什么……”

听着连珠炮似的关键词,我无所适从地睁大眼睛,脊背发冷的同时本能地捂住小腹。

各种暧昧的指代和暗示,让我的思考顿时陷入停滞——不,是根据已有信息,迅速得出了现状:

“公会……你们是长存者公会!?那些四处搅局的祸首?”

“嚯?‘四处搅局’?姑娘你似乎知道得不少嘛。”

面对对方油嘴滑舌的逼近,我的单手依旧半举着怀表,两脚自然地往后退。

(接下来精灵都市同盟也会开始行动,只要【长存者公会】的消息赶到,精灵的别动队就会迅速发起进攻……)

——隆迪亚在领主的府邸里,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哪怕是那群荒唐的【长存者公会】成员,也没有流出过类似的情报。)

——诺因斯在眠夜魔女的走私商队里,也不经意提到了这个组织。

(他们虽然对魔女有近乎迷信的热情,但有时候也会跟在精灵后面捡甜头吃。)

——希恩对他们则是这样描述的。

如果我的理解没错,正是这样一群人,在隆迪亚和歌利亚的密谋里推波助澜、给精灵当了带路人;同样也是这群人,对魔女的力量摇尾乞怜……

哪怕在眠夜魔女和精灵明确了对立后,他们也还是没有从这乱局中遁去吗?

他们如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虽然难以捉摸,但无论怎样推理,结论都无法让人乐观。

“别过来!”

尽管用尖利的声音发出警告,但是,三人逼近的脚步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实在不好意思了,小姑娘。你身上的精灵味儿实在太诱人了,肯定是受过他们的丰穰恩赐了吧?”

领头的青年眼露凶光,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意图,但句里的恶意比任何文字都要来得清晰:

“如此珍贵的魔力,要是献给魔女让她们利用,肯定能成为相当优秀的素材。”

“退一步讲,就算把你活捉起来、送到地上的精灵那里去,或者找公会的皮条客给你拉些客户……我们也能讨到不少好处。”

从咧成月牙形的嘴唇中露出一口白牙,赤发少年笑了起来。接过了含毒剃刀般的话语:

“反之,要是让知晓艾德娜故地的人逃掉了,咱们的东家也会生气……乖乖束手就擒吧,小姑娘,也免得动手的时候把自己弄疼磕伤——那么漂亮的脸,咱们也能尽量保证把你送到好过的地方去……嗯?”

刚要伸手掏出武器准备起步时,赤发少年突然警觉地定在原地。

“——少废话,修涅斯。咱们的时间可不充裕,赶紧给她抓起来就是了!”

“等等,别靠近她!”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便赶紧挥手制止身旁的同伴——然而在那之前,少年的同伴就已经挥舞着强壮的四肢朝我扑来。

看来是打算通过蛮横的力量与速度,强行将我按住吧?毕竟只是一个虚弱又狼狈的少女,在他们眼里肯定没有分毫威胁……

“唔哦……?”

可紧随其后落在地面的,却是两道异常的湿濡声。

像是摔倒般俯视而下的两道脸孔,因为光线原因无法辨识情况。但迟了一拍才意识到的疼痛,很快就让他们惊觉不妙——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的上半身已经发出湿濡的声响翻倒在地,惨叫声则是疼痛在迟了一拍后才响起。

血滴在半空中打着旋,描绘出细细的痕迹——恐怕只有几微米那么细吧——那是紧紧绷在石笋及洞窟石壁上的细线,比任何刀锋都要锋利的强度,将他们拦腰割断。

“咿……!”

紧紧攒住怀表的手压抑着痉挛、倒吸着凉气……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悬在半空牢牢绷紧的细线,便是将二人拦腰切断的祸首——若不是上面的血为其描绘出了轮廓,那细线也肯定只会被当成微微晃动的灰尘,然后视而不见。

之前已经见希恩不少次使用过了:它曾将人偶女仆的身躯四分五裂、切落了凶恶狼兽的脖颈、甚至承受了我和希恩两人的重量都未曾绷断,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强度和韧性——因此,若是将其用来当做武器和陷阱的话,只要使用得当,就没有任何问题吧?

前世的工程知识和试错经验,让我勉强在两分钟内搞清楚了这怀表的操作方式——好在这怀表本身也有完备的发射装置,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手法。这种程度的简单陷阱,也算是能够拿来保全自己的。

上手轻松,但效果致命。

我闷呕了一声,努力无视眼前的惨状以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直面前方不远的赤发少年: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呵……呵呵。”

少年两眼盯着悬在细线上的血滴,讽刺似地干笑着。

瘫倒在地只剩半身的两人,很快就因为惊吓和出血而休克昏迷——目睹了此等惨状,赤发少年却漠不关心似的,微微颤抖着双肩病态地摇了摇头,随后目光转向我手中的怀表:

“真是不可貌相啊,小姐……你什么时候布下了这么可怕的陷阱?”

“……这种事无关紧要!比起这些,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四肢健全…!”

——细细的嗓音阴沉而又疲惫,宛如老龟一般,还不时掺杂着恐惧的干呕声,陌生到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也难怪,亲手将活生生的两人撕裂,就算此时我怎么以理性驱使自己的身体,能忍住不吐也都是极限了。

“别这么紧张。”

少年耸了耸肩,仿佛确认着某种事情似的,用炽热的眼神紧盯我手中的怀表:

“你是用那怀表布下的陷阱吧?手法好像有点业余——但在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哪怕是最有经验的老手,也容易不小心就中你的招。”

少年瘾君子似的狂热视线,紧盯着我手中的怀表,一时间不禁又让我心生了一瞬避意。

“如此方便的利器,你究竟是从哪里搞到的?”

“与你无关……!”

就像想强行将恐惧压下去似的,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最终也总算站定住,仿佛以此为界限般下达通牒道:

“我也无意和任何人搏命……!请告诉我离开这里的方法,然后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咻~真无情。小姐,这可不是什么聪明人该说的话。”

少年油腻地吹了声口哨,然后耸肩:

“你再怎么逞强,终究也全身上下都是破绽——这种情况你怕是连自保都费劲,却反过来和我谈条件……”

“——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

我仍然半举着手中怀表,无可奈何地盯着少年。异常的重量几乎让肩膀都陷入麻木,但是忍耐着疲劳,我依然装出了一副没事的样子:

“就像你们刚才威胁我的那样,倘若束手就擒,我才会真的生不如死……还不如和你鱼死网破。”

“——那好吧。”

爽快到令人发寒的回应。

原本做好了和对方来回推上个几轮的准备,可少年无谓而干脆的退让态度,平淡却令我毛骨悚然。

“既然如此,我便答应就这么退下——然后呢?你打算就这么相信我?万一只是我藏了起来,在趁你不备的时候偷袭怎么办?”

我茫然地瞪大眼睛,陷入沉默。

刚才还略微泛着波澜的脑袋,现在也变得一片苍白。我紧盯着对面少年的脸,恍惚着反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主意了,对吧?这就是经验的差距。嘴上说着做好了鱼死网破的觉悟,可只要稍微和人拉扯拉扯,你便没了脾气。”

看我脸上这么明显的动摇,赤发少年莞尔一笑:

“终究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记住,和亡命之徒狭路相逢,需要顾虑的东西永远都不在少数。倘若真要谈上觉悟的话,最后只会走向你死我活的下场——量你胆识不凡,这种程度的道理应该也理解吧?很多东西不是只靠聪明和气势就能做到的。”

听着少年讽刺似的戏谑,我也紧抿着嘴无法说话。

眉头、鼻子、嘴巴——几近麻痹的脸几乎要皱成一团。再怎么迟钝我也察觉得到,此刻自己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都已失去了战意。

诚然,我可以在举步维艰的地步和眼前的人拼命。可一旦对方稍作出让步——其中是否有诈、对方有什么居心、自己又该如何权衡利弊……在这等紧迫而危急的境地里,要思虑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充足的余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但是……)

“……你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是吗?”

我缓缓开阖起嘴唇,试图以仅存的理性令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光从希恩的描述、以及我已有的信息判断,所谓【长存者公会】不过一群狗腿,是为了各自利益而倚仗不同主子的乌合之众——魔女、精灵,只要是长生种,都可能是他们讨好的对象。便是所谓“三姓家奴”也不为过吧。

但眼前的少年,他说出的话句句在理——不,倒不如说是太过在理了,所以才显得不太对劲。相比躺倒在他脚边的两位同行,他本人明明年轻更多,却随口以“经验”对我下了判断,还相当条理清晰地向我施以压力……

——就是这点,让我产生难以忽略的怪异感。倘若他只是想要单纯将我击垮的话,应该也没有和我废话这么多的必要才对。

他肯定是另有所图。而最大的可能性……

“是想知道这怀表的来头吗?”

我微微咬着嘴唇,佯装平静地发出试探的质问。

仅仅说出这一句话,心底就闪过无数复杂的念头,但我还是紧紧握住手中的怀表,像是要将其当做救命稻草似的——

“说了这么多、和我纠缠这么久,你无外乎是想和我周旋……说到底,你也并不想和这个可怕利器赌命吧?——稍微错一步就是断胳膊断腿的后果,对你而言肯定可说不上划算。显然你应该有更值钱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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