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空壳空壳Ⅵ(歌蕾蒂娅×女博):海洋,请以静谧吞没肮脏的灵魂(中),第4小节

小说:空壳 2025-12-13 20:42 5hhhhh 1500 ℃

“博士……你……”

博士从地上站起来,也没收拾撕碎的裙子,也没顾得上摔青的膝盖,她只是踉跄地走到鸢尾花面前,深深地低下头,将盒子递了过去。

“对不起。”博士的声音很小,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是给你的……”

道完歉,她甚至不敢去看鸢尾花的反应,就被歌蕾蒂娅抓住后颈,像拎一只猫一样,粗暴地拖进了内室。厚重的隔音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鸢尾花呆呆地捧着手中的礼盒,刚才博士眼中的恐惧和绝望,让她心中的怒气早已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疼。她知道歌蕾蒂娅的惩罚有多么可怕。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解开礼盒上的丝带,想要看看博士为她准备了怎样的惊喜,或许,她们还能和好如初。

盒盖被打开。

展现在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精致的礼物,而是一团……狼藉。原本应是栩栩如生的鸢尾花造型,此刻却像被一只巨手恶意地蹂躏过,花瓣断裂,奶油和糖霜糊在一起,颜色混杂,肮脏不堪。那造型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一滩被碾碎的、腐烂的秽物。

鸢尾花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可置信的惨白。她捧着那个破碎的蛋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戏弄。

这是她脑海中唯一浮现的词语。原来,博士的道歉,博士的礼物,都只是在用一种更残忍、更隐晦的方式,来嘲讽她,羞辱她。她眼眶开始发烫。她想起自己为了保护博士而答应怀上歌蕾蒂娅的孩子时那份心中的决绝,想起自己挺着孕肚为小帮手输入博士食谱数据时的期待……全都,像个笑话。

就在这时,从那扇紧闭的内室门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被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起初还很微弱,但很快,那声音便不受控制地高亢起来,夹杂着哭泣和求饶,最终却都化为蚀骨销魂的娇喘:

“啊啊~ 好深!啊!啊啊啊啊啊!”

“老公,再、再用力点……呀,呀啊啊啊啊~”

“嗯哈……今晚,今晚啊~ 操、操死我……”

鸢尾花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她以为博士至少会懂,懂她那句“好好休息”背后藏着的多少不舍与愧疚。她以为那盒蛋糕是她们之间还能延续的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结果,博士转身就爬上了歌蕾蒂娅的床,叫得比谁都浪。

“原来这才是你的道歉方式。”鸢尾花咬着牙站起身,孕肚因激动而微微发紧。

内室的呻吟恰好在此刻攀上高峰,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鸢尾花抓起那件劳伦缇娜送的雾蓝纱裙,用力按在胸口,仿佛这样能压住心里翻涌的委屈。她踉跄着走回自己房间,用力摔上门,将那盒烂蛋糕和隔壁的淫靡声响一并关在门外。

黑暗中,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第一次对肚里的生命生出怨恨。

眼泪终于决堤,她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无声地、愤怒地哭起来。

“……骗子。”她咬着牙,泪水终于决堤。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我给你的衣服不是让你穿着去给别的扶她操的。”歌蕾蒂娅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俯下身,猩红的眼眸如深渊般注视着博士,“弄得这么脏,一点身为‘妻子’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比鸢尾花差远了。”

博士低着头,看着这件已经被自己弄得肮脏凌乱、破洞拉丝的白裙,不敢回话。

“把这套新的换上。”命令声不容置喙。

随即,小帮手拖着一个银色大方盘过来,上面是给博士的新衣服。

“欸?”博士看着眼前成套的服饰,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精致,“……老公,这是……?”

歌蕾蒂娅并不回答博士的问题,她在卧室落地窗边的小沙发上坐下,盯着博士等她换好衣服。博士心理了然:大概是歌蕾蒂娅又给她专门设计的吧。

博士背对着沙发,咬着牙把那双极薄的黑丝顺着脚踝往上拉。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稍微胖了一点,大腿根部的肉被吊袜带的金属扣卡住时,挤出了一圈软肉。她慌乱地想要伸手去拨平那块被勒出来的痕迹,生怕身后那个人觉得这不够完美,但越是用力扯,边缘反而勒得越深。身后传来腰带扣解开的咔哒声,随后是某样东西从布料里弹出来的声音,这声音吓得她手一抖,松紧带啪地弹在大腿内侧,又麻又痛。她不敢回头确认对方的表情,只能红着脸继续手里的动作,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正停留在她弯腰时撅起的臀部上,那里的皮肤因为紧张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她拿起那条只有几根带子的蕾丝内裤,手指勾着那层薄得可怜的布料往上提。穿过大腿的时候,她心里忍不住嘀咕:费劲穿这个干什么?反正一会那东西就要顶进来……

虽然心里这么抱怨,但当那块布料真的贴上早已湿漉漉的腿间时,她还是忍不住夹紧了双腿。那里的湿热已经被布料吸附住了,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她觉得又羞耻又期待。

接着是最麻烦的抹胸裙。这衣服实在是太小了,博士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把小腹用力收紧,才勉强拉上了侧面的拉链。鱼骨狠狠地抵着肋骨,勒得她有些喘不上气,胸口的软肉被硬生生挤到了外面,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她低头看了一眼,担心会不会露得太多显得廉价,但现在也没法调整了。

最后,她把脚伸进那双带着铆钉的高跟鞋,脚弓立刻被迫拱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又是熟悉的十三厘米鞋跟,脚趾都被挤得生疼,她试着把重心换到左脚,结果小腿肚子立刻酸得打颤。

“转过来。”身后传来命令。

博士慌忙转身,结果高跟鞋的细跟根本站不稳,脚踝猛地一歪。短促的惊呼还没出口,她就向后倒进了歌蕾蒂娅温软的怀抱里。那只熟悉的大手稳稳地掐住了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腿间。没等她站直,微凉的皮革触感就贴上了脖颈。博士听到耳边传来金属搭扣合拢的声音,接着呼吸稍微一紧——歌蕾蒂娅给她的脖子套上了项圈,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她刚才弄乱的刘海,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她的耳垂。

简直,被当作一个人偶娃娃了,还是下面带通道的那种。

——为自己活下去。

博士的心底没来由地想起柳德米拉的话。她摇了摇头,在歌蕾蒂娅面前的恍惚走神都会给她带来危险。她感受着脚踝传来的酸痛,娇声埋怨:

“这么高的鞋跟,你怎么不穿?这都没法走路了,你等下要一直抱着我呀?”

听到博士带着哭腔的埋怨,歌蕾蒂娅并没有马上松开掐在她腰间的手,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是气流震动胸腔发出的闷响,听得博士耳根发麻。

“不穿了?”

女人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只手依然扣着博士的腰,另一只手却顺着大腿线条滑了下去,指尖毫不客气地按压了一下博士刚刚扭到的脚踝,惹得博士倒吸一口冷气。

“我也没打算让你走路。”她在博士耳边吹了口热气,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反正过一会,你的腿只能挂在我的肩膀上,或者跪在床上发抖。这双鞋既然是为了好看才穿的,那就给我好好穿着。”

羞辱的话语如鞭子般抽打在博士的心上,却奇异地让她产生了一丝快感。在这绝对的支配面前,她的一切挣扎、委屈和恐惧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放弃了抵抗,身体开始不自觉地迎合,流露出被驯服的、下贱的姿态。

歌蕾蒂娅冷哼一声,似乎对她这副甘之如饴的样子感到满意。她把博士抱到床上,然后拿出那颗,让博士无比熟悉的异色胶囊。

“要吗?”

“你在问我的意见?”博士仿佛又找回了曾经身为罗德岛高管时候的嘴贫,但实际上只是过于慌张导致的口不择言。

“这东西很珍贵,我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再在你身上‘浪费’。”歌蕾蒂娅低沉的声线里裹夹着兴味,“反正,已经有鸢尾花了。”

“什么意思!?”博士这才察觉到她似乎没有理解某些关键问题。

“博士,如果你大脑的褶皱能有你阴道里的一半多,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有明白鸢尾花为你做了牺牲。”歌蕾蒂娅的语气平淡,指尖把玩着那枚异色胶囊,“航道计划需要我找一个能孕育我的子嗣的女体,一开始选了你,但第三天你就撑不住了;现在鸢尾花接替了这个重任……但她的海嗣基因适应性比你要差一些。”

博士心头一紧:“她会……受伤吗?”

“很有可能。”歌蕾蒂娅并未否认,她垂眸看着博士,眼神中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导,“如果鸢尾花的身体出现排异,从你体内提取的基因码片,将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保险。你可以选择旁观,或者……成为她的依靠。”

博士傻吗?不。她清楚,歌蕾蒂娅完全可以强迫她也一样受孕,尤其是在她的基因适应性比鸢尾花更高的情况下,反正她和鸢尾花不管哪个成功了,歌蕾蒂娅都能完成她所谓的计划——对于歌蕾蒂娅来说,博士即便拒绝,也会被迫吃药、受孕。

但对于博士和鸢尾花来说,这不一样。

博士主动探身,含住了那枚胶囊,也含住了歌蕾蒂娅的手指,眼神中是近乎哭泣的绝望。歌蕾蒂娅勾起嘴角,手指深入,将博士的决心与欲望一同搅动。

……

当歌蕾蒂娅离开时,内室已是一片狼藉。博士拖着被暴力蹂躏得几乎散架的身体,走回客厅。迎接她的,是鸢尾花通红的、充满愤怒和委屈的双眼。

“你满意了?!”鸢尾花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你现在开心了?”

“报复?”博士闻言,大脑一片空白,“玛莲妮雅姐姐,你在……说什么?”

“还装什么?你和他妈的荡妇一样叫给谁听!那个蛋糕又算什么!”

“我,我那是为了道歉……”

“道你妈逼的歉!”

……两人激烈地争吵在一起。委屈、嫉妒、误解、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点燃。就在鸢尾花激动地挥手,想要给博士一巴掌时,她的身体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玛莲妮雅!”博士连忙扶住她。

鸢尾花的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我……我肚子好痛……”

“小帮手!快!体检!”

红色的扫描光束迅速扫过鸢尾花的全身。“警告,检测到宿主细胞出现轻微海嗣化异变现象,建议立即联系歌蕾蒂娅女士‘处理’。”

轰的一声,博士脑海霎时间空白一片。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可她体内的“保险”,此时此刻还没有着床呢。

怎么办?

……

在弥利亚留姆错综复杂的下层管道深处,一处被遗弃的泵房内,幽蓝的荧光苔藓是唯一的光源。卡西娅站在一台临时的通讯终端前,她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褪去,只剩下阴鸷与凝重。全息投影中,一个被扭曲的数据流完全遮蔽的身影静静地悬浮着,那是一位潜伏于阿戈尔本境的深海主教。

“主教大人,”卡西娅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甘,“博士体内的海嗣亲和特征异常消失,简单的样本提取无法进行。后续的捕获行动,也被歌蕾蒂娅挫败。”

“放弃对那两个容器的行动。”主教的指令不容置喙,“我们的重心,从来都是航道计划本身。一个不确定的「初生」,远没有一场确定的灾难来得更有价值。”

“明白。”卡西娅微微躬身,“我会立刻去向布兰都斯施压,确保Ⅳ级武器参数设置万无一失。”

通讯中断,泵房再次陷入死寂。卡西娅抬起头,看向管道上方那遥不可及的城市核心,眼中闪烁着狂热而冰冷的光。

……

那天联系了歌蕾蒂娅后,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鸢尾花体内的接点会这么快崩溃。博士很清楚地记得,歌蕾蒂娅在通讯中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博士,最早要等她孕期第十六周,才能为她们进行海嗣适应基因码片提取与移植手术。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孕期生活里,博士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鸢尾花。她为她擦拭身体,喂她进食,在她因疼痛而夜不能寐时,就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鼓励她坚强,既是说给她听,又是说给自己听。她们必须坚持到四个月以后。

然而,那来自基因深处的侵蚀并不会等待。两个月后的一天,是从一声压抑的尖叫开始的。

博士被惊醒,连忙打开床头的灯。她看到鸢尾花蜷缩在床脚,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博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呼吸瞬间凝滞了。

鸢尾花那曾经纤细、优美的双脚,此刻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正在缓慢蠕动、增生的、不可名状的肉块。皮肤腐烂、溶解,暴露出青紫色的肌理,几丁质的、闪着幽光的鳞片从中刺破皮肉,艰难地生长出来……

“啊啊啊啊——!救救我!”鸢尾花的声音嘶哑,近乎失声,“博士……救救我!”

“别怕,别怕!”博士强忍着胃中翻涌的恶心和巨大的恐惧,冲过去抱住她,“我去找歌蕾蒂娅!她有办法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然而,歌蕾蒂娅的私人通讯终端,第一次无人接听。小帮手用它那一成不变的、温和的机械女声告知博士:“歌蕾蒂娅女士正在执行紧急海嗣清剿任务,归期未定。期间,切断一切非紧急通讯。”

“这是紧急通讯!”博士对着冰冷的机器歇斯底里地吼道。

“指令权限不足,无法转接。”

博士一气之下砸了小帮手一拳,却只是在自己的手上划拨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小帮手检测到博士受伤,正准备进行包扎。

“你管我干什么啊!?给玛莲妮雅做生理扫描!快点啊!!!”

扫描光束再次掠过鸢尾花痛苦蜷缩的身体。片刻之后,一组令人绝望三维影像投射在空气中:那个尚在孕育的胎儿,脊柱弯曲,肢体呈现出鳍状,头部甚至能看到多对正在发育的复眼……

鸢尾花看着那影像,眼中最后的光彩彻底熄灭了。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博士的怀里,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刺骨的海水,将博士最后的希望彻底浇灭。她看着怀里即便昏迷过去也在痛苦抽搐的鸢尾花,又看了看自己也已微隆的小腹。同样的命运,是不是也正在她的体内悄然酝酿?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恐慌如野火般在博士心中蔓延。歌蕾蒂娅指望不上,此地又无依无靠。在绝望的尽头,一个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柳德米拉的通讯。

……

“坐稳了!”柳德米拉驾驶着小巧的梭鱼型载具,后排座位上是博士以及怀中昏迷的鸢尾花。

窗外,弥利亚留姆那辉煌而冰冷的城市景观在急速后退。她们正以超过三百节的速度,在复杂的城市管道和建筑群之间穿梭。柳德米拉凭借长期在载具研究所的学习,竟突破了民用载具的航速限制,为她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博士紧紧抱着怀中昏迷的鸢尾花,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非人的冰冷体温。她不敢去看鸢尾花那已经彻底异化的双脚,只能将目光投向驾驶座上那个专注的背影。柳德米拉额角泛起冷汗,神情被仪表盘的幽光映得冷峻。

载具最终停在了一处隐秘的、标有罗德岛标志的对接港口。这里是罗德岛在弥利亚留姆设立的前沿医疗与研究站,也是凯尔希此次访问的驻地。

凯尔希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的表情。她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被抬上诊察床的鸢尾花,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一旁的医疗干员迅速为鸢尾花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

看过仪器上的读数,凯尔希冷冰冰地宣告:“海嗣基因已经彻底侵蚀并改写了她的生物蓝图。从医学角度,她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正在向「大群」转化的生物容器。”

“不!你可以救她的!你是凯尔希啊!”博士冲上前,抓住凯尔希的手臂,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凯尔希没有动,只是垂下眼帘,看了看博士抓住自己的手:“博士,放开。”

“我不放!求求你,救救她!”博士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她将自己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眼前这个菲林女人的身上。

“我不能介入。”凯尔希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为什么?!”

“因为这是歌蕾蒂娅的‘私事’。”凯尔希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在我与阿戈尔签订的合作协议中,明确将你,以及鸢尾花,在合作期内作为技术交换的一部分,转移所有权于歌蕾蒂娅个人。我无权干涉她如何处置她的‘财产’。”

“财产……”博士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凯尔希,这个将她从阴沟里带出来,又亲手将她推入另一个地狱的女人。原来,在她们眼中,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可以被交易、被转让的物件。

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和绝望。

“你这个……怪物!”博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她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凯尔希,这一次,她想打她,想撕碎她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然而,她只感到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便扼住了她的咽喉。凯尔希单手将她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窒息感瞬间涌上,博士的挣扎在凯尔希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无力。

“博士,不要用你那贫乏的、基于情绪的词汇来定义我。”凯尔希将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翠绿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只会让你显得更加愚蠢。”

她松开手,博士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凯尔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她走到门口,在即将离开时,停下脚步,背对着博士,留下最后一句话:

“去找布兰都斯。他是深海猎人「自适应接点」的技术顾问。或许,他那里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门无声地合上,留下博士一人,在冰冷的绝望和那渺茫得近乎讽刺的希望中,大口地喘息着。

……

布兰都斯是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男人。他的眼神浑浊,仿佛盛满了无尽的疲惫。他只是简单地将一台便携式诊断仪贴在鸢尾花的太阳穴上,屏幕上瞬间刷过的数据流便让他得出了与凯尔希别无二致的结论。

“接点崩溃了。”他的声音嘶哑而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预料到的事实,“她体内的海嗣基因失去了抑制,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殖、同化估计再过一个月,她就会彻底转化为海嗣。”

博士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想起了歌蕾蒂娅的话,那个将她体内胎儿的海嗣适应基因码片移植给鸢尾花的方案。

“不对,还有办法!”博士抓住布兰都斯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歌蕾蒂娅说过!她,她说……只要从我体内提取某种东西,就可以治好……”

她满眼希冀地看着布兰都斯,渴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布兰都斯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混杂着怜悯、悲哀,以及一丝……不忍。

博士的希望,就在这无声的对视中,一寸寸地碎裂了。

她明白了——

歌蕾蒂娅,根本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什么见鬼的“保险”……都只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下一个实验体的骗局!她和鸢尾花,从来,都只歌蕾蒂娅手中的小白鼠而已……

一阵令人窒息的眩晕袭来,博士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诊察床上那具正在缓慢异化的、曾经的姐妹,又摸了摸自己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同样被诅咒的生命。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愤怒涌上心头。

然而,她没有哭,也没有崩溃。

“……手术。”博士抬起头,直视着布兰都斯,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荒芜后的清明,“请为我们进行手术。万一……万一有用呢?”

“充其量只是延缓她的海嗣化进程罢了,没有意义的。况且,你现在孕期未足,强行手术可能会……歌蕾蒂娅不会同意的。”

“你他妈再磨蹭,我就撞死在这墙上!”博士喊哑了嗓子,一把将那滴滴答答的仪器推翻在地,叮咣一阵乱响,鲜红的血丝爬满她的眼球,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和整个阿戈尔分个胜负,“我要是死了,你,你们!都陪着那什么狗屁计划见阎王去吧!”

布兰都斯看着她。他从这个柔弱的陆地女孩眼中,看到了一种他所熟悉的、属于深海猎人的、明知必败却仍要赴死的……决心。他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准备手术。”

手术室的无影灯亮起,冰冷的光线照亮了博士和鸢尾花并排躺着的两张手术台。博士看着一旁已经被深度麻醉的鸢尾花,看着她那张依旧美丽的脸庞,心中一片平静。她知道,这或许是徒劳的,但这是她唯一能为这个因她而走上绝路的姐妹,做的最后一件事。

冰冷的探针刺入博士的小腹,一种尖锐的刺痛传来。博士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沉重钢门旁的通讯窗口突然接通:

“布兰都斯顾问,有些情况需要您重新确认。”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不是说过了,手术室已经封锁,接下来我要进行重要的手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中控层发现了异样,保险起见,您还是亲自确认一下。”另外一个略显强硬的女声也从通讯窗口传来。

布兰都斯摇了摇头,像个泄气的皮球:“好吧……稍等,我给你们开门。”

两个研究员打扮的男女从缓慢开启的大门后闯了进来。

女研究员神色严肃,对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略作打量:“航道计划的武器技术顾问,第Ⅳ级武器的研发专家,布兰都斯,是吧?”

“……你们不是研究所的人。”布兰都斯略微提高了声音,身子稍稍向背后操作台上的警报按钮靠了靠。

“别乱动。”女研究员打扮的人冷声道,“如果被这株长须栉齿草的触须刺破皮肤,你很快就会坠入混沌的梦境,慢慢感受自己的意识是如何被撕碎的……你们这种人最在意自己的死法。”

“深海教会?不要惊扰到休眠中的孕妇!”

“真难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您第一时间关心的依然是这个……为深海猎人升级「自适应接点」而孕育大群的陆地人。”女人调侃道。

见布兰都斯不受威胁,男研究员打扮的深海教徒摊开手掌,故作真诚的样子:“您关爱她们,却从未信任过深海猎人计划本身,您质疑它的合理性,质疑它对人性的伤害,质疑它所带来的牺牲……

“您参与其中,也不过是为了能亲自把控其中的种种风险。您亲身经历了它的破产,见证了这样一个牵连甚广的项目在一场疑点重重的失败后被草草画上句号。那么,我很疑惑,航道计划无疑是将猎人们丢入海嗣巢穴中送死,而你却亲手推波助澜?”

“不,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明白,我要做的,只是让她们不再受到伤害……”

“那为何不停止这台手术,进而停滞自适应接点的升级,从而让猎人们因无法经过出战评估而阻止她们参与航道计划的作战?”男教徒继续诱导。

“手术的所有设备都是自动运行的,我没法主动停止……”

“切断手术台下的氧气供应管线,就能强行中断手术,别以为我们不清楚。”女教徒已经不耐烦,她挥舞着手中的毒草做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愿意动手,我们可以代劳。”

就在布兰都斯看着他们打算强行终止手术时,一道冷冽的声音饱含厌恶地打碎当下的局势——

“渣滓。”

歌蕾蒂娅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两个教会爪牙的身后,那柄巨大的长矛,其尖端正抵在他们的后心。

“深海教会的手,伸得太长了。”劳伦缇娜跟在歌蕾蒂娅身后,那身战斗袍服上还沾着海嗣的血,显然是在结束紧急剿灭任务后鱼不停鳍直接赶来了这里。

劳伦缇娜将两个深海教会的喽啰捆绑,随后压着他们离开。危机解除。歌蕾蒂娅走到手术台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博士。

“愚蠢的感情用事。”她冷冷地评价道。

博士没有回答她,只是吃力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布兰都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两个字:

“……继续。”

手术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结束了。从博士体内提取出的基因码片被注入鸢尾花的体内。歌蕾蒂娅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冷漠的看客。直到柳德米拉小心翼翼地将博士和鸢尾花抬上梭鱼载具的担架,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载具消失在视野之外,歌蕾蒂娅那攥到出血的手,才微微松开。

实验室里,只剩下了歌蕾蒂娅和布兰都斯。

无影灯的光线惨白地照耀着空无一人的手术台,以及上面残留的血迹。

“是你做的手脚,对吗?”歌蕾蒂娅开口,打破了死寂。

布兰都斯沉默地收拾着手术器械,金属的碰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从不对同一个问题发问两次。”歌蕾蒂娅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空气中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是。”布兰都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回答干脆而坦然,没有丝毫掩饰。

歌蕾蒂娅转过身,猩红的眼眸如利刃般锁定了他。“你对「自适应接点」做了什么?”

“「深海猎人」计划,以及「自适应接点」,从诞生之初,就是错误的。”布兰都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悲哀,“太多生命因此而死亡,太多生命因此而失去意义。”

“我想你忘记了因深海猎人而受到保护的阿戈尔生命。”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越来越多的阿戈尔人被改造成深海猎人,呵,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失败品,还没能从手术台上站起来,就已经化作你们兵刃下的海嗣。

“如果阿戈尔人求生的代价,是要让其中的一撮人失掉自己的人生,那么这样的阿戈尔还有何颜面存续下去……”

“我们都是自愿成为深海猎人的。”

“博士和鸢尾花也是?”

“……”歌蕾蒂娅第一次体会到在言语上无法反击的滋味,“你对她们的自适应接点做了什么?以你的才能,她们体内的接点不应该那么快失效。”

“对此,我从未欺瞒过你,那确实是技术上的失误,我的歉意也发自内心。实际上,我不认为她们应该被卷入我们的危机,所以我打算让她们体内的接点挟持海嗣基因,随后一起失活,让她们回归普通人的样子。这个尝试在博士身上生效地太早,以至于没能彻底根除她的海嗣特征,所以才能被你重新激活;而鸢尾花,哎……”

歌蕾蒂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她想起今天在城外清剿海嗣时,身体深处传来的那股突如其来的、熟悉的无力感。原来,那不是错觉。布兰都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对她,对所有的深海猎人,都按下了那个“回归平凡”的开关。

“歌蕾蒂娅,”布兰都斯看着她,那挤满疲惫的眼神中,终于燃烧起一丝炽热,“你难道……就不想吗?变回那个还没有成为猎人之前的自己。忘记战斗,忘记杀戮,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阿戈尔人,去生活,去创造……”

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歌蕾蒂娅心中最深、最不愿触碰的伤口。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在母亲冰冷目光下、如同碳基机器人一样存在的童年?那样的生活,就值得期盼吗?

不。

关键不在这里。歌蕾蒂娅在回忆起母亲那一头金发时和漠然远视的目光时,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想到了无数生活在阿戈尔城邦中的普通人。想到了他们因海嗣而被迫停滞的梦想,想到了一个又一个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的生命。阿戈尔人绝不该向任何庸俗低下高尚的头颅,尤其是向海嗣这种……站在生命意义的对立面的,东西。

“布兰都斯,”歌蕾蒂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的你令人发笑。”

“你是想说,令人失望吧?”

“失望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布兰都斯。”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海嗣不能观赏一场演出;恐鱼不知道聆听音乐是什么感受。我们吞噬了海嗣的基因,但我们从来不屑于成为那种东西。

“回归普通人?面对海嗣日渐紧迫的威胁,你幻想着忽视它而沉湎于过去的日子,这只会让我们最后沦落到当人的机会都没有……战争。事关生命延续的战争是没有胜利的死战,战争唯一的结果是星空下其他种群的彻底消亡。猎人为推迟那末日的到来而殊死战斗,不悯、不休、不悔。”

小说相关章节:空壳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