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夜色中降落在龙都中央军营的专用跑道上。当舱门打开时，小轩和小云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跑道旁整齐列队站着一排高级军官，其中不乏他们在电视新闻上见过的面孔。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们，此刻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白惠率先走下舷梯，她那沾满血污的巨躯在探照灯下显得格外骇人。夜风吹动她凌乱的发丝，却没有动摇她冰冷的表情。

"首长好！"

整齐划一的敬礼和问候声响彻夜空。小云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竟然对他们的母亲如此恭敬。

白惠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向站在最前方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方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美国人想试探我，"白惠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杀了一部分。"

那位老者立刻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惶恐："是我们的失责！我们会立刻清剿剩余特工，并且提出外交抗议..."

白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她似乎对后续的安排毫无兴趣，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种眼神让小轩联想到猛兽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首长，已经安排好了，"老者谨慎地说道，"您和您的爱子暂时住在我们安排的高级住所。"

白惠轻轻点头，示意孩子们跟上。在众人的簇拥下，他们穿过戒备森严的军营，来到一栋独立的建筑前。这里的安保级别高得令人咋舌，每经过一道门都需要进行严格的身份验证。

最终，他们被带到一个宽敞的休息室内。柔软的沙发、精致的茶具、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艺术品，这里的一切都彰显着不凡的地位。但当房门关上的瞬间，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白惠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肩膀微微抖动，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小轩和小云不安地交换着眼神，他们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

突然，白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柔，以及...深深的恐惧。

"妈妈...是你吗？"小云怯生生地问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白惠转过身，泪水突然从她的眼中涌出。"是的，孩子们，"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在这里..."

她踉跄着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仿佛想要把某些记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我看到了..."白惠的声音破碎不堪，"在那个人格接管了一切后，我看到了30年前的记忆..."

小轩赶紧坐到母亲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经沾满血污的手此刻正在剧烈地颤抖。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白惠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直到今天...直到那些记忆突然涌现..."

小云也凑了过来，依偎在母亲另一侧。她能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就像受惊的小动物。

"三十年前，我到底是什么..."白惠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那些勋章...那些任务...那些..."

她突然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困惑。"孩子们，我可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母亲。"

小轩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摇头："不，您永远是我们的妈妈。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但白惠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的目光变得遥远，仿佛在凝视着某个看不见的远方。

"那个人格...她不是突然出现的，"白惠喃喃道，"她一直都在，只是被封锁在记忆的深处。而今天，当你们遇到危险时，那些封锁...破碎了。"

休息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白惠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窗外的龙都夜景璀璨夺目，但这个房间里的三个人，却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往事编织的牢笼中。

小云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后背，就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她那样。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让白惠平静了一些。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两个孩子，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对不起，"她轻声说，"让你们看到了那么可怕的一面。"

小轩摇摇头："妈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提出那个愚蠢的请求，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白惠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她的声音带着某种领悟，"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那个人格...那些记忆...它们只是被埋藏了，从未真正消失。"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远方闪烁的城市灯火。在那个高大的背影中，小轩似乎看到了两个人格的重叠——一个是温柔的母亲，另一个是令人畏惧的战士。

"三十年前，"白惠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究竟是谁？"

白惠的双手依然在微微颤抖，她凝视着窗外龙都的璀璨夜景，仿佛在那片灯火中寻找着失落的记忆碎片。小轩和小云安静地坐在她身后，不敢打扰这个关键时刻。

"我一直以为..."白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的人生轨迹很简单。在实验室出生，长大，然后进入学校..."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在重新梳理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小云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

"但现在我知道了，"白惠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在离开实验室和进入学校之间，有整整二十年的空白。那是我...主动封锁的记忆。"

她缓缓坐回沙发，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从实验室出来后，我接受了十年最严苛的训练。"白惠的声音变得空洞，像是在背诵别人的故事，"那不是普通的军事训练，而是要把我打造成完美的武器。他们叫我'完美生物'..."

小轩屏住呼吸，他注意到母亲在说这些时，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熟悉的冰冷——那是他们今天刚刚认识的另一个母亲。

"每一天都在学习如何杀人，如何破坏，如何潜伏..."白惠的嘴角泛起苦涩的弧度，"他们测试我的极限，发现我几乎没有极限。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所有指标都远超常人。"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曾经沾满血污的掌心："他们甚至专门为我开发了特殊的武器和战术。因为我太大了，普通的潜伏行动不适合我，所以他们让我学习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任务后全身而退。"

小云忍不住问道："那...另外十年呢？"

白惠闭上眼睛，仿佛在抵抗某些涌上心头的画面。"1760年到1770年，我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暗杀敌对势力的领导人，摧毁威胁我国安全的组织，窃取关键技术和情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时候，我甚至单枪匹马颠覆一个小国家的政权。只要上级认为有必要。"

小轩突然想起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勋章，现在他终于明白它们的来历了。

"我从未失手过，"白惠的语气中带着自嘲，"完美的任务完成记录。当时我们国家内外交困，我的行动帮助国家在国际舞台上站稳了脚跟，争取到了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但是代价呢？我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完成任务就是一切，生命在我眼中只是需要清除的障碍。"

房间里陷入沉重的寂静。小轩和小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高级将领会对母亲如此敬畏——她不仅仅是一个退役的特工，更是一个曾经改变国家命运的传奇。

"退役那天，"白惠继续说道，"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活下去。我请求封锁那二十年的记忆，完全成为一个懵懂的女孩，重新开始普通人的生活。"

她苦笑着摇头："当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决定。今天接待我们的那位老领导，当年还只是司令的秘书。"

小云突然扑进母亲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所以您不是故意要瞒着我们的...您自己也不知道..."

白惠紧紧抱住女儿，泪水终于决堤："我害你们被绑架...我还当你们的面杀人...我真是个可怕的母亲..."

"不！"小轩坚定地说，"您救了我们。如果不是那个...人格觉醒，我们现在可能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明显。小云也抬起头，擦干眼泪："妈妈，您是为了救我们才不得不那么做的。"

三人陷入沉默，各自消化着这个惊人的真相。突然，小轩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慢慢睁大。

"等等..."他喃喃道，"如果妈妈在当年完成了那么多重要任务...那意味着..."

小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倒吸一口凉气："华夏现在能发展得这么好，能成为地区强国...妈妈您为此做出了巨大贡献..."

这个认知让两个孩子感到极其震撼。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很难将她与那个曾经单枪匹马改变国际局势的"完美生物"联系起来。

"那些战果..."小轩的声音充满敬畏，"正在让现在十几亿华夏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白惠愣住了，她似乎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自己的过去。在她看来，那二十年只是充满血腥和暴力的黑暗岁月，但现在孩子们的话让她开始重新审视那段历史。

"我...我从未这样想过..."她轻声说道，"在我记忆中，只有无尽的杀戮和破坏..."

小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但那些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是吗？就像今天，您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窗外，龙都的夜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对白惠和她的孩子们来说，一个全新的认知也正在曙光中慢慢浮现。过去的阴影依然存在，但现在，他们开始看到阴影之外的光芒。

--第二天--

晨光透过休息室的落地窗，为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白惠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仿佛在感受着体内不同人格的流动。小轩和小云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不敢打扰这个微妙的过程。

"我能感觉到她..."白惠轻声说道，眼睛依然紧闭，"那个杀戮的人格...她不像虐待人格那样喜欢主动抢占控制权。"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她似乎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出现，"白惠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其他时候...她在逃避。"

小云小心翼翼地问道："逃避什么？"

白惠终于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逃避我们。她可能认为，仅仅是她的存在就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小轩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妈妈，也许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已经有所改变了。毕竟，她今天是为了救我们才出现的。"

这个观点让白惠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沾满鲜血，今天却又一次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而染上血腥。

"你说得对，"白惠的声音变得坚定，"也许...是时候正式认识一下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主动让她出来。"

小云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臂，但小轩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信任母亲的决定。

白惠闭上眼睛，全身的肌肉突然放松。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看着一个人突然变成了空壳。几秒钟后，她的身体开始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当她的眼睛再次睁开时，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冰冷的锐利。她仅仅是看着两个孩子，就让他们感觉全身上下正在被无形的手术刀解剖，每一个弱点、每一处要害都暴露无遗。

小云忍不住发抖，但小轩紧紧握住她的手，强迫自己迎上那道令人胆寒的目光。

"妈...妈..."小轩鼓起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白惠冰冷的手掌。那只手曾经在几小时前夺走了十余条生命，此刻却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小云也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母亲的手背上。"妈妈..."她轻声呼唤，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白惠如同机器人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总是充满杀意的眼睛罕见地浮现出困惑。

"孩...子..."她的声音干涩而机械，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是我的...孩子。"

这个简单的认知似乎在她冰冷的内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由于人格之间记忆共享，在温柔人格承受着那段黑暗记忆的同时，杀戮人格也将那些幸福的片段全部吸收——第一次送小轩上学的早晨，陪小云参加校园开放日的午后，全家一起包饺子的除夕夜...

小轩感觉到母亲的手掌开始有了温度。那双总是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正在微微颤抖。

"您救了我们，"小云轻声说道，泪水终于滑落，"谢谢您，妈妈。"

白惠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种非人的冷漠正在慢慢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痛苦的神情。她低头看着自己被孩子们握住的手，仿佛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保护..."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必须...保护..."

小轩突然明白了什么。"您一直在保护我们，对吗？即使是在那些您不愿意出现的日子里。"

白惠缓缓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似乎都很陌生。"危险...永远...存在。"

她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要抚摸孩子们的脸，但在半空中停住了。那只曾经轻易击碎头颅的手，此刻却因为害怕伤害而犹豫不决。

小云主动将脸颊贴上那只犹豫的手掌。"我们不怕，"她坚定地说，"因为您是我们的妈妈。"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紧闭的门。白惠眼中的冰冷终于完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感情。那不再是单纯的杀戮机器，也不再是单纯的温柔母亲，而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更加完整的存在。

"我的...孩子。"这次，她的声音不再干涩，而是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温柔。

阳光已经完全洒满房间，将三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在这个平凡的早晨，一个曾经被分割的灵魂正在慢慢愈合，而促使这一切发生的，仅仅是简单的触碰和真挚的话语。

白惠轻轻反握住孩子们的手，这个动作不再带着杀手的精准，而是带着母亲的温暖。她看着两个孩子，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是一个完美的微笑，但却是她作为"杀戮人格"的第一次尝试。

"安全了，"她轻声说道，像是在做出一个庄严的承诺，"我会...确保。"

在这个承诺中，小轩和小云听到的不仅仅是保护，更是一个母亲对孩子们最深沉的爱。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无论拥有怎样的过去，这份爱永远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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