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睡。

一整夜，苏晴温热的身体就在我身旁，呼吸平稳，睡颜安详。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把她摇醒，把那封邮件摔在她面前，嘶吼着问她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我没有。我是个懦夫。

我只是睁着眼，在黑暗中描摹她的轮廓，嗅着她身上残留的沐浴露清香和我们疯狂交合后留下的气息。

天一亮，我就起来了。

“老公，不多睡会儿吗？”苏晴被我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公司有点急事，我得早点过去。”

“那你路上小心，早餐记得吃。”她打了个哈欠，又钻回了被窝。

我“嗯”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我当然没去公司。我把车停在一个能看见她公司大楼的街角，点上一根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科恩制药。

一栋通体覆盖着蓝色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

我在车里枯坐了一整个上午，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直到中午，看着大批员工从楼里涌出，我才掐灭了烟头，下定了决心。

我不能再这么猜下去了。我要进去，亲眼看看。

我混在午休的人潮里，低着头，跟在一个戴着科恩工牌的男人身后，心惊胆战地刷开了第一道门禁。

没人注意我。

我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在大厅里游荡，然后借口找人，上了一部电梯，随便按了个中间的楼层。

尿意袭来，我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所。

洗手台前空无一人，只有最里面的隔间门关着。我走进旁边的隔间，锁上门，刚拉下裤子，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冲水声，接着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墙壁很薄，他们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清晰可辨。

“……操，下午又要开会，烦死了。”一个粗哑的嗓音抱怨道。

“忍忍吧，谁让咱们业绩没E组好呢。”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E组。我的心猛地一紧，那是苏晴的团队。

“E组？妈的，能比吗？”粗哑嗓音嗤笑一声

“不过说真的，苏经理那身材……啧啧，上次庆功宴她情趣装跳抖奶舞，我他妈硬了一晚上……”

“就知道盯着人家看，我们组的经理也不差吧……”

隔壁传来开门和洗手的声音。我僵在马桶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走了，厕所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在耳膜上擂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厕所的。我浑身发冷，手脚都在抖。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下来。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不能。

我在大楼的消防通道里一直待到下午五点半，我掏出手机，点开和苏晴的对话框。

“老婆，我在你公司楼下，今天我来接你回家。”我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打下。

信息几乎是秒回：“哇！老公你怎么来了？太惊喜了！你在平时那个停车场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飞吻的表情。

我没有回复。我关掉手机屏幕，走出消防通道，径直走到一楼大厅的沙发区坐下。

我就在这里等她。

六点整，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几个人走了出来，苏晴就在其中。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职业套裙，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

那张我亲吻了无数次的绝美脸庞上，此刻没有一丝笑意，冷若冰霜，眼神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苏经理好。”

“苏经理！”

周围的员工纷纷向她问好，她只是淡淡地点头回应。

她径直朝大门走来，视线扫过大厅，然后，她看到了我。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她冰冷的眼神先是亮了一下，充满了诧-异，紧接着，一丝隐藏得极好的慌乱，如闪电般从她眼底掠过。

她的身体有零点一秒的僵硬。

然后，冰山再次融化。

“老公！”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熟稔地挽住我的胳膊，将柔软的胸脯贴了上来，“你怎么在这里等呀？不是说在停车场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她的语气亲昵又自然。

“我……一直没进来看过，就想看看你上班的地方到底什么样。”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目光扫过气派非凡的大厅，“真够气派的，不愧是大公司。”

“哎呀，这有什么好看的。”她笑着，挽着我的手臂往外拉，力道不容拒绝，“一个破大厅而已，走啦走啦，我们快回家，我肚子都饿了。”

我被她半推半就地拉出了科恩制药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夜色中依然灯火通明的巨大冰晶。

她很慌。

我无比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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