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闷凝滞，连一丝能抚慰灵魂的微风也无。数个时辰以来，天色渐暗，西边更远处，无声的叉状闪电在泛紫的天空中闪烁，如同蜥蜴的舌头。

　　托马斯一边抓着屁股，一边咕哝。他眺望着广阔的西部平原，那里散落着破碎的山脉和巨大的岩爪。战鼓声越来越近，但只有当闪电照亮岩石下的黑暗阴影时, 他才能瞥见那庞大的军群的一丝轮廓。即便如此，那逼近的大军也只是小径上一连串蠕动的小点，尚在数里格之外。

　　“长官，暴风雨要来了。”中士说道，这是一句显而易见的空话。

　　托马斯点了点头，他厌倦了冷嘲热讽；反正这男人蠢得也注意不到。

　　“您觉得有多少人？”中士又开口了。

这男人只是喜欢听自己说话的声音，托马斯心想，是恐惧。如今，西境所有心怀良知的人都沉沦于恐惧之中。甚至有传言说，战酋是个恶魔。“够多了。”托马斯咕哝道。

　　“可我们怎么养活他们所有人？”中士抱怨道。

　　这其实是个好问题，也是这男人整个早上说过的第一句聪明话。

　　“他们正在清空西境的每一个粮仓来供给大军。”托马斯打着哈欠说。

　　“那平民怎么办……？”男人皱起了眉，他无疑是农人出身，和托马斯手下很多人一样。他对农民的担忧令人感动，尽管在这年头有点危险。

　　“我们收到更多投诉了吗？”托马斯低吼道。

　　中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但很快闭上了嘴。这问题是个玩笑。从来没人投诉，没人能够投诉；好吧，几乎没有。

　　“我们这边进展如何？”托马斯一边问，一边用一块破布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中士转过身，从瞭望台上向下望向院子。下面有一长列赤裸的女奴，浑身是汗。队伍从她们平时劳作的厨房，一直延伸到院子中央的刑架。那临时搭起的横梁上，架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裸女。她身子被彻底弯折着，以至于那汗水油亮的臀部被高高地绷在木头上，一个卫兵正用格拉克（Graak）皮鞭抽打着她脆弱的皮肉。她的闷哼已变成了含泪的哀嚎，臀部的鞭痕显示她的惩罚已接近尾声。

　　“下一个！”下士吼道，他的声音一路传到了瞭望台上。

　　被鞭打的女孩一被释放，就僵硬地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加入了排队观看的其他受罚女人的行列。她还没走出三步，下一个奴隶就取代了她的位置。

　　“只是为了一块面包而已。”中士喃喃道。

　　托马斯耸了耸肩。命令就是命令，但他暗自庆幸罪魁祸首没有承认。有些事，就连他也觉得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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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厄斯塔提斯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窗前，俯瞰他的造物。德拉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尽职地跟在主人身后。这具身体正变得越来越难控制；德拉肯怀疑，若不是有恶魔占据着它，它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一只小鸟飞出了笼子，”那狼魔用他扭曲的声音说道，“她伪装了自己，以为我不会察觉。”

　　“谁？”德拉肯好奇地问。

　　“哦，你的一个老朋友。”梅厄斯塔提斯神秘地说。

　　“那这位朋友要去哪儿？”德拉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不耐烦。

　　“当然是去潘朵里亚，还能去哪儿？”恶魔发出一阵毫无笑意的咯咯声，“我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去洗刷她，但这一位很强，她甚至有可能挺过去。”

　　“一场风暴？”难道这恶魔已掌握了元素？德拉肯心想。

　　“风暴不止一种，我的小术士。”梅厄斯塔提斯对德拉肯心中的疑问高声回应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强调他的观点，恶魔将头朝向窗下的景象歪了歪。

　　德拉肯向下望去，凝视着集结在那里的、一排排一列列的战士。

　　毫无预兆地，梅厄斯塔提斯用他宿主那曾清晰高亢的嗓音，开始演讲布道：“我英勇的子孙，我血脉的传人，我西境的铁军……整个世界，皆归我等所有！”

　　怒吼声震撼了城堡的基石，德拉肯的心脏为之澎湃；他此刻确信，自己选对了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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