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内，夜色沉沉，魔能水晶嵌在墙角散发着柔和光芒。

治安官赫尔曼揉着太阳穴，终于从之前的熏昏事故中缓过来。他坐在办公桌边，啜了口冷掉的咖啡，叹了口气。

旁边临时安置床上的男人包着腿，虚弱地靠着枕头，眼神迷茫。

“说真的，老兄。”赫尔曼皱眉道，“你怎么惹上那群高利贷的？”

男人低声回道：“……我妈病了，得的是渗透性风痈瘤，正规神庙不给看，说要四级神恩认证。我只好……借了点钱。”

“你借了的是谁的？”

“鳞金赌行那边的……他们说给我缓期，结果……直接打断我腿，把我扔进下水道。”

赫尔曼脸色一沉，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男人鼻翼一颤，表情猛地一紧，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朵极度惊恐的菊花。

“……等、等等……怎么又是这个味道——”

赫尔曼脖子一僵，眉头跳动，脸色惨白地看向警局正门。

“……不、不会吧……现在又来了？”

下一秒，一股熟悉得令人绝望的剧烈臭气冲天而起，如同一桶孢子泡沫粪汤被从空中倒进屋子，地板开始轻微起烟，昆虫冲出角落四散奔逃。

“你好。”门口传来低沉而平静的声音。“我回来了。”

赫尔曼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捂着鼻子，一脸生无可恋。

门打开，沐尘踏进警局，拎着和背着奄奄一息的混混，三人被捆成肉团模样，后面留下两条蠕动的绿色孢液印记，像某种活体地毯。

沐尘扫了屋内一眼：“黑帮成员三人。已确认身份。有犯罪记录。”

“伤人。抛尸。已抓捕。”

赫尔曼眼睛发红，强撑着不吐：“你、你……辛苦了……老八，真的……太敬业了……”

沐尘点点头，把人一扔，混混滚在地上打起喷嚏，嘴里骂都骂不出来，只能咕哝着干呕。

“那我走了。”沐尘平静转身。

“啊，对……走……慢走……”

“呼——”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留下的是——

一间弥漫着脓臭、酸液、孢子体香气、腐肉味与熏蒸汗液的人类极限空间。

男人已经翻白眼，脸朝墙壁，不敢说话。

赫尔曼颤抖着起身，推开窗户，嘴里喃喃：“这不是警局，这是他妈的生化毒气现场……”

他用袖子捂住口鼻，咬牙切齿：“哪天我要是真的死了，不是被刺客暗杀……肯定是被这个家伙的气味熏穿肺叶。”

晨光透过云层洒在小镇中央的广场上，温和而清新。

唯有一处空气……例外。

公告栏前，已空无一人。

原本总是聚满赏金猎人、佣兵、情报贩子和冒险者的布告板，如今寂静得只剩下鸟叫。所有人一看见那个走路自带气味驱散结界的甲胄怪人靠近，纷纷以各种姿态迅速撤离。

有人假装肚子痛，有人装作临时接到鸽子快递。

于是，整个公告栏前只剩下沐尘一人。他如往常一般，面甲下的观察眼缓慢扫过整片任务栏。

【寻犬】【草药采集】【护送商队】——都不合胃口。

直到他看见——

【重要任务】

【魔兽·九头蛇出没！】

地点：北部黑泥沼泽

危险等级：极高

报酬：200金+可议物资支持

说明：该魔兽已造成两队猎人失踪，请有经验者前往调查处理。

沐尘静静凝视了几秒，抬手一撕。

不到一刻钟，治安厅。

“你确定这是紧急——”

“哗啦！”

门猛地被推开，一股比昨日更“沉淀发酵”的熟悉气浪冲进室内。

正在啜着咖啡的治安官赫尔曼被呛到当场喷出，滚烫的液体洒了满胸，烫得他嘶吼一声，一边拍衣服一边痛苦咳嗽：

“你、你你你你又来干嘛——”

“我要九头蛇的情报。”

沐尘一语道明目的，从怀里取出悬赏纸递过来，顺带粘下来点不明脓状污液，赫尔曼看一眼那纸，差点眼睛辣瞎。

“咳……你要打那玩意！？”

“对。”

“你是不是有点太兴奋了？”

“九头蛇，味道浓郁，身体多节，适合熬煮蛇头。”

“我不是问你怎么炖它的！！！”

沐尘认真地等待，赫尔曼扶着墙，哆哆嗦嗦翻资料，把一些简略情报塞到沐尘手中，像递送瘟疫般战战兢兢。

“它上周出现在北部沼泽，攻击了村落和探险者，估计已经筑巢……呃……这你拿去……拿去别留味道了成吗……”

“感谢。”

沐尘点头，迈步离去，留下满屋孢子腥气、孢壳脚印，还有赫尔曼衣襟上一圈咖啡和泪水斑。

十分钟后，赫尔曼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地狱掏空了一样，喃喃道：

“我要写报告……我要写申请……”

他从抽屉中掏出一张表格，边写边哭：

【提案】在镇政局建立专门接待特殊个体“老八”的任务对接部门，

配备防毒面具、孢子隔离层、心理辅导员三人。

【理由】再让他进警局，我就得提前下葬。

他签上名字，按下手印，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太难了。”

沐尘踏上征程时，并没有像其他赏金猎人那样背负沉重的包裹、携带干粮水壶或备用药剂。

他从不为“补给”担忧。

——因为在他眼里，只要是活的、动的、有蛋白质的，都可以吃。

旅途中，乌鸦、泥鳅、草蛇、跳虫、湿地龟、河狸、甚至一整窝野狗崽，全都在他的料理记录中留名。

他一边徒步，一边偶尔停下，将手探入泥中拽出一团乱动的东西，当场撕开、咀嚼、吞咽、评价。

“比地下孢脓虫好吃。”

“口感略脆，但不如脓池软卵顺滑。”

“略咸，有回甘，值得量产。”

一路行走，一路进食，直到地貌开始改变。

草丛不再繁茂，水洼变得浓稠，空气中漂浮起隐约的腥味与铁锈。

沼泽地到了。

沐尘停下脚步，脚下的水哧啦一声溅起黑绿色的气泡。他低头观察，指尖伸出一缕细肉丝，探入水下，慢慢触感回传——

没有大体型动物的活动痕迹。

鸟类飞逃、野兽迁徙，连底栖软壳也只在边缘区域晃动。

这是捕食者之王的区域。

沐尘仰头嗅了一下风中的气味：

腐臭、湿腥、鳞屑、胃酸、脱落肉皮、未完全分解的骨钙酶。

他缓缓吐出一口孢气。

“到了。”

——这是九头蛇的地盘。

而沐尘，已在它的餐桌前落座。

沼泽深处，瘴气浓重，水面泛着油脂状的彩光。

沐尘行走在死寂的泥潭中，脚步无声，每一步都顺着那股沼泽之王的腥味轨迹——

蛇鳞气味、猎物胆汁、血肉与未腐烂完全的肌纤维。

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水声。

“嘭！！”

一条体长数米的沼泽巨鳄，被某种巨力从水中掀飞十数米，撞断一棵淤泥枯树，摔入泥坑翻滚挣扎，爬都爬不起来。

紧随其后，是九道高速摆动的蛇影——

九头蛇，现身。

它每一个蛇头都像小船大小，肌肉结实，鳞片如甲，眼神锐利而充满暴虐。九个头中有的吐着泡沫，有的带着旧疤，有的长着多余骨刺。

一声“嘎吼——！！”

其中一头一口咬住巨鳄腹部，其他八头几乎同时扑上去，粗暴地撕扯、绞断、撕裂、碾碎。

短短几秒，巨鳄被分成九份，鲜血与骨髓流满泥地。

而其中最中央的一颗头颅转了过来，缓缓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沐尘。

它张嘴，将整颗鳄鱼头生吞而下，湿滑的牙齿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然后，它低吼了一声，气流震荡，沼泽水面泛起波纹。

其他八个头也随之缓缓转动，全数看向沐尘，瞳孔狭长，散发着高阶掠食者的冷意与杀意。

九头蛇缓缓张开九个头颅，如花般绽放，像是要将来犯之敌一口层层绞碎。

场面压迫感如山！

而此时——

沐尘站在原地不动，身上的有机铠甲却已躁动起来。

甲壳下蠕动着不明肉质，肿胀节节高起，尖刺缓缓伸展，臂膀处的腺体膨胀，胸口缝隙间流出微微黄绿色蒸汽。

他的身后，地面开始发出轻微的腐蚀声，如同万千虫巢蠕动。

沐尘面甲下的观察眼缓缓收缩，低声呢喃：

“你……有九张嘴。”

“很好。”

“那我就有九个方向，往里灌入……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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